秋霜兒站在染坊門前,手握着門環上的一塊陌生玉牌,清晨的露水在“霓裳”二字上凝結成一串串晶瑩的珠串。
就在這時,陸明遠嘴裡叼着一根草莖,慢悠悠地晃了過來。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秋霜兒手中的玉牌上,突然間像是被什麼東西噎住了一般,瞪大了眼睛,指着玉牌說道:
“這……這是我三歲抓周時摔碎的平安扣啊!”
陸明遠的話音未落,隻聽見一聲雞鳴,夏荷從雞窩裡探出頭來,好奇地看着他們,随口說道:
“陸小七,你三歲就會偷玉啦?”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染坊的木門突然發出“吱呀”一聲響,緩緩地打開了。
一個錦衣男子出現在門口,他負手而立,沐浴在晨光之中,腰間佩戴着的半枚玉玦,與秋霜兒頸間的胎記竟然嚴絲合縫。
男子面帶微笑,看着秋霜兒,輕聲說道:
“霜兒,你該喚我一聲世叔。”
他的聲音溫和而親切,仿佛與秋霜兒相識已久。
秋霜兒有些茫然地看着男子,心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男子接着說道:
“當年,我與你爹一同開拓商路時,你還裹在襁褓裡呢……”
“放屁!”
陸明遠突然打斷了男子的話,他猛地将手中的染杵扔了出去,
“秋叔最恨的就是菩提紋!”
染杵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直直地飛向男子,最終擊中了他腳邊的一個陶罐。
陶罐應聲而碎,裡面的硫磺粉頓時飛揚起來,遇風之後迅速燃起了藍色的火焰。
秋霜兒看着這一幕,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她恍惚記起父親臨終前,緊緊攥着的那半片袈裟,上面繡着的正是這樣的菩提紋樣。
“這……這是怎麼回事?”
秋霜兒驚愕地問道。
霓裳閣東家突然向後退了一步,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仿佛早有預謀。
手中的拂塵輕輕一揮,帶起一陣微風,然後猛地伸手抓住了陸明遠的衣襟。
他的眼神淩厲如刀,聲音中透着絲絲寒意,厲聲道:
“陸賢侄心口的烙印,可還疼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陸明遠完全沒有防備,他的身體猛地向前一傾,肩頭的舊傷也因為這個動作而裂開。
鮮血如決堤的洪水般從傷口中湧出,一滴一滴地墜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灘觸目驚心的血泊。
令人驚訝的是,這些血珠竟然在接觸地面的瞬間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金芒,仿佛蘊含着某種神秘的力量。
一旁的秋霜兒見狀,心急如焚,她的臉色變得蒼白,眼中閃爍着憤怒的火花。
她毫不猶豫地抄起身邊的染缸蓋子,如同一隻被激怒的母獅,張開尖銳的獠牙,朝着霓裳閣東家狠狠地砸了過去。口中怒喝道:
“快放開他!”
然而,那男子卻似乎對秋霜兒的攻擊毫不在意。
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輕松地側身躲過了染缸蓋子的襲擊。
接着,他伸出手指,如同閃電一般迅速地彈向陸明遠的發帶。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陸明遠的發帶應聲而斷,他的一頭烏黑長發如瀑布般散落下來,如絲般柔順地垂落在他的雙肩上。
就在這時,秋霜兒的目光突然被陸明遠後頸處的一個蓮花刺青所吸引。
那刺青在他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醒目,仿佛一朵盛開在黑暗中的蓮花,散發着淡淡的光芒。
而更讓秋霜兒震驚的是,這個刺青竟然與她曾經做過的一個預知夢中的景象一模一樣!
“秋姑娘,你且看看這個。”
男子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輕聲說道。他的聲音中似乎隐藏着某種深意,讓人不禁心生警惕。
秋霜兒的心跳陡然加快,她緊緊地盯着那個蓮花刺青,試圖從其中解讀出一些端倪。
還沒等秋霜兒反應過來,陸明遠突然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猛地掙脫了男子的束縛,暴起而起。
他的動作異常迅猛,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雄獅,渾身散發出令人畏懼的氣息。
隻見他身形一閃,如鬼魅般沖向染坊裡懸着的梁柱,雙手緊緊握住梁柱,用力一震。
刹那間,梁柱上的絲線紛紛斷裂,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斬斷。
無數匹五顔六色的布匹如同瀑布一般傾瀉而下,瞬間将整個染坊都淹沒在一片绫羅綢緞的海洋之中。
秋霜兒在這片绫羅翻卷的世界中,努力站穩身體,目光急切地尋找着陸明遠的身影。
終于,她瞥見了陸明遠的眼眸,那裡面竟然彌漫着一層猩紅的血色,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這讓她的心頭猛地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