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混亂之中,周掌櫃像個被驚擾的兔子一樣,抱着賬本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
他滿臉驚恐,聲音顫抖地喊道:
“東家!上月的火浣布……”
然而,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戛然而止,緊接着,他手中的賬冊也“啪嗒”一聲掉落在地,攤開的頁面上,一行朱紅的批注格外刺眼——
“七月初七,購硝石三十斤”。
秋霜兒的目光瞬間被這行字吸引,她的臉色變得慘白,難以置信地看向男子,厲聲道:
“原來那場火是你自導自演!”
她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失望,仿佛要将這染坊的屋頂都掀翻。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着,手中的賬冊被她狠狠地砸向男子,仿佛那是她所有的怒火和怨恨。
“假意合作,實則要吞并染坊!”
秋霜兒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帶着無盡的悲涼和決絕。
她的眼神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仿佛已經做好了與男子決一死戰的準備。
就在這時,霓裳閣的東家突然出手了。他一揮衣袖,那些原本堆放在一旁的布匹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紛紛飛起,如同一群舞動的蛇,迅速纏住了在場的衆人。
那布匹上的菩提紋在绫羅之間流轉,宛如一道道鎖鍊,将人們緊緊地束縛起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陸明遠卻并未驚慌失措。他迅速咬破了自己的指尖,然後将那染血的絲線猛地抛向空中。
隻見那絲線如同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急速飛舞,觸碰到火焰的瞬間,立刻燃燒起來,眨眼間便将滿室的綢緞都燒成了一張金色的大網。
“霜兒,閉眼!”
陸明遠大喊一聲,同時伸手将秋霜兒緊緊地護在懷中。
然而,熱浪如同一頭兇猛的巨獸,咆哮着撲面而來。秋霜兒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緊接着便感覺自己的身體猛地一沉,仿佛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隐約看到陸明遠徒手攥住了一把鋒利的刀刃,那血染的掌心竟然亮起了一朵蓮花般的光紋。
“秋叔救我性命那日說過,這烙印專克宵小……”
這是秋霜兒在硫磺水模糊視線前,最後看到的景象。
“陸家小兒休要妄言!”
男子怒不可遏,滿臉漲得通紅,他的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沖破屋頂一般。
随着這聲怒喝,他猛地揚起手掌,如同一道閃電般劈向對方。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突然從斜刺裡疾馳而來。
隻聽得“砰”的一聲悶響,那黑影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男子的後腦。
男子隻覺得眼前一黑,身體便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下去。
衆人驚愕地看去,隻見那黑影竟然是一口鐵鍋!而這口鐵鍋的主人,正是陸家的五個嫂子。
她們手持鍋鏟,氣勢洶洶地破門而入,顯然是來者不善。
其中,三嫂趙氏的圍裙裡還兜着一大團滾燙的糍粑,那糍粑熱氣騰騰,仿佛還在冒着絲絲熱氣。趙氏瞪大眼睛,怒視着男子,厲聲道:
“好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動我家小七和賬房先生!”
與此同時,秋霜兒也從染缸裡濕漉漉地爬了出來。她的頭發和衣服都被染成了五顔六色,看上去有些狼狽不堪。
不過,當她看到陸明遠癱倒在染布堆裡,正傻笑着望向自己時,她的心中卻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霜兒妹妹,我這份救命之恩……”
陸明遠結結巴巴地說道,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要錢沒有。”
秋霜兒沒好氣地打斷了他,她一邊擰着濕漉漉的衣擺,一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頂多許你當一輩子染坊夥計。”
說罷,秋霜兒轉身便要離去。然而,就在她邁步的瞬間,陸明遠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衣帶。
“那夥計的月錢……”
陸明遠嘴角微揚,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
“用你藏的私房錢抵。”
秋霜兒頭也不回地說道,同時用力一抖,将從陸明遠懷裡掉出的荷包抖落在地。
那荷包裡裝着十二枚銅錢,每一枚銅錢上都刻着不同的聘禮圖樣。
秋霜兒定睛看去,隻見最後一枚銅錢上,刻着的竟然是染坊屋檐下交頸的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