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節的清晨,霧氣還沒有完全消散,整個世界都被一層薄薄的水汽所籠罩。
在染坊的後院裡,春芽正蹲在一台嶄新的織機前,聚精會神地擺弄着。
那木輪子發出的吱呀聲,就像一頭老驢在拉磨一樣,雖然緩慢但卻持續不斷。
陸明遠嘴裡叼着一根柳枝,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他看着春芽忙碌的身影,調侃道:
“春芽姐,你這‘百鳥朝鳳’織了都快半個月了,怎麼看起來像雞窩遭了災似的?”
春芽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她有些生氣地瞪了陸明遠一眼,然後迅速地撚起斷了的線頭,解釋道:
“你懂什麼!這可是最新式的‘流雲織法’,織出來的圖案才會有那種飄逸的感覺。”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織機突然像是發了瘋一樣,“咔嗒”一聲響,原本緊繃的絲線像是被釋放了一般,猛地噴射而出,直直地沖向陸明遠。
眨眼間,陸明遠就被那絲線緊緊地包裹住,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蠶繭精。
秋霜兒聽到聲音,急忙從屋裡跑了出來。看到陸明遠的模樣,她先是一愣,随後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趕緊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開絲繭,一邊剪還一邊說:
“挺好的,這下連中元節的紙人都省了。”
陸明遠好不容易從絲繭裡掙脫出來,頂着一頭亂如雞窩的絲線,嘴裡還嘟囔着:
“小爺這是‘天蠶變’,你們懂不懂啊!”
就在這時,村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衆人紛紛好奇地望去,隻見周掌櫃的牛車正慢悠悠地駛過。
牛車上裝着整整十缸“金鵲錦”,那布匹在晨光的映照下,竟然泛着一種詭異的綠色光芒。
夏荷站在路邊,捏着鼻子嚷嚷道:
“周扒皮,你這染的是癞蛤蟆皮吧!”
“小丫頭不識貨!”
周掌櫃滿臉不屑地抖開那匹布,隻見布上的暗紋竟然是一串歪歪扭扭的青蛙形狀,
“這可是‘金蟾獻寶’,專門克制秋家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陣疾風突然掠過,阿黃狗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了一般,“嗖”地一下蹿上了牛車,在那匹綠布上歡快地撒起歡來。
衆人隻聽得“嘩啦”一聲,再看那匹綠布,竟然在阿黃狗的尿液沾染下,瞬間褪成了慘白的顔色,而且還隐隐透出了幾個血紅的大字——“周記坑人”!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周掌櫃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瞪着阿黃狗,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隻聽得“呱呱”兩聲,陸明遠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蹲在樹杈上學起了□□叫:
“周叔,你這變色布可真是神奇啊,用來做壽衣倒是挺吉利的呢!”
笑聲愈發響亮了,周掌櫃氣得渾身發抖,卻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而此時,流觞曲水宴正在溫泉畔熱熱鬧鬧地舉行着。
秋霜兒剛剛将酒觞放入溪流中,正準備看着它順流而下,忽然間,她瞥見陸明遠竟然脫了鞋襪,光腳踩進了水裡。
“我來給霜兒妹妹擋煞……”
陸明遠的話還沒說完,隻見上遊飄來一盞精緻的蓮花燈,燈芯上燃燒着的,竟然是烏金礦粉!
“快撈!”
秋霜兒見狀,急忙拿起竹竿想要去撈那盞蓮花燈,然而,還沒等她的竹竿伸過去,陸明遠已經如一條靈活的魚兒一般,“撲通”一聲跳入了水中。
隻見那靛青色的身影在泉眼處稍稍一沉,突然又舉着一個鏽迹斑斑的鐵匣子浮出了水面:
“霜兒妹妹!這破盒子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