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琢成成了學校的名人。
走到哪都有人談論他,其實,學校出個國際比賽的冠軍沒什麼稀奇的,各學院冠軍一抓一大把,可——顧琢成長得帥啊,一個天才和一個長得帥的天才,哪個更容易博得關注,可想而知。
宿舍開始被一些看熱鬧的吃瓜群衆包圍,每天都有人敲門進來找顧琢成,找他的理由千奇百怪,有求簽名、求合照的,有請教他編程問題的,還有什麼都不幹,就想來看看天才長什麼樣子的——更有甚者,來找顧琢成表白的。
那天宿舍幾個人都在,一個腼腆的小帥哥敲門進來,扭扭捏捏地對顧琢成說:“那個,顧琢成,這是我給你寫的情、情書,我喜歡你,你願意跟我交朋友嗎?”
本來還在看熱鬧的幾個人登時下巴全掉了下來,齊刷刷地看着顧琢成,看他是什麼反應。
顧琢成沒接那封粉色封皮的“情書”,禮貌地對小帥哥說:“抱歉,我跟你不是一類的。”
小帥哥眼中的光芒一下子熄滅了,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在強顔歡笑:“沒關系,那我祝你幸福,打擾了。”遺憾退場。
門一關,趙靖立馬捂着胸口說:“好家夥,我還是第一見到活的基佬!顧琢成,你魅力可真大啊!”
何永平皺着眉,作鄙視狀:“真惡心,這年頭同性戀都這麼不避諱人了嗎,我們是不是應該噴點消毒噴霧,聽說同性戀都玩得很花。”
這話可真夠讨厭的。楊嘉樹沒忍住,說:“人家同性戀怎麼你了,偏見這麼大。”
何永平看了眼楊嘉樹,不懷好意地說:“幹嘛,他是你的同類啊,這麼維護他。”
眼看着要吵起來,趙靖趕緊拉着何永平往外走,“走走走,去吃飯,你倆自己去啊,我跟老何去二食堂吃鹵粉去了!”到走廊外面才勸何永平,“你幹嘛老惹楊嘉樹啊,把他惹急了可不好哄,咱不能讓宿舍氛圍和諧一點嗎?”
何永平哼了一聲,說:“你不覺得楊嘉樹gaygay的嗎,天天打扮得跟個花姑娘似的,我看他搞不好真是個基佬。”
趙靖哈哈笑了兩聲:“怎麼可能?楊嘉樹就是愛打扮了一點,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每天其實偷偷看美女視頻啊?也是,你跟他不熟,不清楚他的本性……”
宿舍裡,楊嘉樹讓何永平惡心得夠嗆,沉默地收拾桌面衛生,其實心裡早把何永平當成小人紮了一千多針。
顧琢成走過來,碰了碰他的肩膀:“生氣了?”
“沒有。”楊嘉樹說。
這聲音就不像沒生氣的樣子。顧琢成彎下腰,歪着頭看楊嘉樹的臉:“真沒有啊?”
“沒有。”楊嘉樹氣鼓鼓地說。
“他就這樣。”顧琢成說,“沒什麼素質,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這話楊嘉樹贊同,“你也知道他沒素質啊,那你們還跟他玩,還玩得這麼好,幹什麼都叫上他。”楊嘉樹說到這裡其實有點委屈,忍不住控訴道,“他天天欺負我,對我陰陽怪氣,看不慣我這個看不慣我那個——我就搞不懂了,你跟趙靖為什麼好像沒看見一樣,還跟他那麼好,你們到底有沒有拿我當朋友?”
顧琢成沉默了。
楊嘉樹說完,垂下頭兀自生悶氣。
其實——他清楚自己隻是在拿這件事當借口,遷怒顧琢成,其實他生氣的不是這件事,而是——有人給顧琢成遞情書表白這件事,這個人還是個男的。
楊嘉樹既羨慕他,又嫉妒他,羨慕他可以不顧世俗的眼光,勇敢地向喜歡的人表達愛意;嫉妒,是嫉妒他向顧琢成傳遞的感情不是友情,而是愛情。
——任何人都可以說TA喜歡顧琢成,可是,他們喜歡顧琢成,有我喜歡他的百分之一嗎?憑什麼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說喜歡他。
楊嘉樹這樣想,随後深深地唾棄自己,一百分的喜歡,說不出口,又有什麼用?
“别生氣了。”顧琢成搬了個凳子坐在他身邊,猶豫了一會兒,說,“都是一個宿舍的,沒必要把關系搞得太僵……”
“那你去跟他玩去,不要跟我玩了。”楊嘉樹忍不住嗆他,“還是你想跟所有人搞好關系,做一個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假面人?”
“……”顧琢成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可以大度一點,不要跟沒素質的人一般見識。”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小氣?”
“……”顧琢成想起上一次跟楊嘉樹吵架,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說了句:“有一點。”
“……”楊嘉樹的大腦“嗡”地一聲,氣得頭暈眼花,“我小氣?所以有人罵我,針對我,我不僅不能反擊,還得大度一點,不跟他一般見識?憑什麼啊?”
“憑你氣量大,宰相肚裡能撐船。”顧琢成見他好像又要生氣了,連忙安撫道,“那你還能跟他打起來?我們現在才大三,未來還要在一起住一年,鬧得太僵以後住得也不開心,何必呢。”
楊嘉樹感覺再聊下去自己真的要被氣死了,所以站起來就走,走兩步越想越氣,回頭對顧琢成說:“你不去學生會當主席真是可惜了,有你在學校就是一個大型的‘和諧社會’!”
“砰”得一聲,門從外面被摔上,宿舍裡隻剩下顧琢成一個人。
“……”顧琢成撓撓頭,心想,真的是我太過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