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圍獵于曆朝曆代皆為國之要事，齊元嘉前幾年對内一直輕徭薄賦，休養生息，這是他登基後第一次的圍獵，宮裡宮外都忙個不停，宮裡有人怕出纰漏掉腦袋，宮外有人想方設法要借此機會在皇帝面前搏個前程。

一時間，京城内暗潮湧動，走親訪友，絡繹不絕。

喬六、喬英深谙自己師兄的脾性，不待齊烨梁吩咐便攔住了所有遞過來的帖子，攝政王府上下因此清淨了不少。

圍獵那日，皇帝、太後及各宗親在宮外齊聚一堂，若是有人起歹心，後果不堪設想。若是以往，齊烨梁少不得要多跑幾趟禁軍，如今晁靖擔任禁軍中郎将，調度有方，到替齊烨梁省了不少工夫。

下朝後，齊烨梁徑自回府，臨近正門，前方忽而傳來一陣清脆的嬉笑聲。齊烨梁循聲望去，隻見一身着華服的女子笑靥如花，而她對面站着一白衣青年，正是江懷樂。

齊烨梁認出了女子，立即皺起了眉。

德林公主？她不是應該在英國公府麼，怎會在這？

眼見女子緩緩靠近江懷樂，齊烨梁不及多想，立刻翻身下馬。

“明川。”

江懷樂聽見熟悉的聲音，宛如見了救星，立刻轉過身，雙目閃閃發亮。礙于大庭廣衆，他輕咳一聲：“王爺。”

齊烨梁三步并作兩步，站到江懷樂身側，對德林淡淡一笑：“公主，許久不見。”

“王爺。”德林公主入鄉随俗，對齊烨梁行了個中原的禮儀。

“公主今日怎地得空來本王府上？可是缺了用度？”

德林搖頭：“英國公處準備周全，我什麼都不缺。今日隻是閑來出門散步，不慎迷路，多虧這位公子出手相助，替我指明了方向。”德林眨了眨眼：”我正向公子道謝呢。”

迷路迷到了攝政王府？

齊烨梁半點不信：“明川乃本王的侍衛，護公主周全理所應當，不必言謝。公主即将入宮，外面人多眼雜，還望公主以自身安危為重，莫要随意走動。”

德林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不待德林再次開口，齊烨梁便喚人道：“來人，将公主好生護送回英國公府。”

“是。”王府侍衛領命，對德林拱手：“公主，請。”

德林不甘地咬了咬嘴唇，可又不敢當着齊烨梁的面造次，隻好跟着侍衛離去，臨走時還回頭瞟了默不作聲的江懷樂一眼。

不知為何，齊烨梁忽地一陣煩躁，他往左一步，切斷了德林的視線。

江懷樂站在齊烨梁身後，敏銳地感知到對方氣息發生了變化。

……這是怎麼了？

江懷樂不明所以，思索半響，隻能将原因歸結于德林的身份。

人家是公主，日後會嫁入皇室，許是其中有些隐秘不方便對他這個外人說？

他清了清嗓子，道：“其實……今日之事都是湊巧。我出門買點東西，偶遇公主。她身份特殊，我又沒去過英國公府，便想着先将她帶回來，再拜托王府侍衛送她回去。誰知她不肯走，非要謝我，我正發愁呢，幸好你回來了。”

齊烨梁背陽而立，面容隐在陰影中，他沉聲問：“她與你聊了些什麼？”

以至于那般喜笑顔開。

江懷樂如實道：“她問了我的是誰，又問我為何會在王府。不過我隻說了我是王府的侍衛，其他的并未多言。”

适才德林對着江懷樂明豔的笑臉在腦中不停晃悠，齊烨梁壓抑一瞬，還是忍不住道：“她是異國公主，陛下未來的妃嫔。以她的身份，迷路于市集本就可疑，你若再見着她，還是避開為妙。”

“哦。”江懷樂乖乖應了，瞧了瞧齊烨梁的神色，又道：“你放心，我什麼都沒說，不該問的我也不會問。”

“我不是……”齊烨梁想解釋自己并非此意，卻欲言又止。

他想對青年解釋什麼？又在煩躁什麼？

最終，齊烨梁将這份未知的不愉歸結為朝堂瑣事繁多，輕歎一聲，轉而提議：“隔日陛下會辦一場圍獵，你若是感興趣，不妨與我同去？”

圍獵？

江懷樂雙目一亮。

但凡男兒，少有不喜騎射之人，哪怕自己不擅長，也愛看個樂呵。江南乃水鄉，江懷樂從小到大還未看過圍獵盛景，忙點頭：“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