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

你幫維羅妮卡把她的母親送到了二樓的卧室。這位萊斯特夫人的身體似乎本來就不太好，在長期的幽禁後變得更加虛弱。你讓維羅妮卡做好心理準備，是因為萊斯特夫人已經撐不了多久。

油盡燈枯。你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察覺到了。隻是你沒想到她會拼着一口氣想要自殺，好通過這種方式給自己的女兒換一條生路。你及時阻止了她，也及時阻止了伊爾迷。

你知道，作為一名殺手，你的弱點太明顯了。但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多做點什麼，至少你不會後悔。

你走到維羅妮卡的房間門口。現在是後半夜，萊斯特夫人已經睡下，維羅妮卡握着她的手坐在床邊，眼睫低垂。

“維羅妮卡。”

她擡起眼睛。

你朝她做了個出來的手勢。她點點頭，把萊斯特夫人的手放進被子裡，又把床頭燈調亮了一些，才放輕腳步走出來。

“維羅妮卡，你看看這個，你知道這件事嗎？”

她接過協議書，翻看了幾頁，臉色越來越白，最後搖搖頭，“我不知道……怎麼會是約書亞舅舅呢？約書亞舅舅從我小時候就一直對我很好，他是母親唯一的弟弟，我一直以為他是沒有辦法，才沒來幫我們。”

“從這份協議上看，他對萊斯特家沒什麼感情。你再想想，能想到原因嗎？”

維羅妮卡看着約書亞簽上去的名字，過了好一會，才輕輕地說，“……我知道了，就像其他人說的那樣，舅舅一直恨着我們。”

你沒有打斷她，維羅妮卡邊回憶邊繼續說道，“從我記事起，約書亞舅舅就是一個很自由的人，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他不用打理家族的生意，也沒有家庭要照顧，可以和他的朋友們去各種地方探險。他會給我帶禮物，給我講故事，所以我從小一直向往着長大，可以和他一樣自由。”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萊斯特家的上一代隻有母親和舅舅兩個人，家裡的生意一直是母親在打理，父親入贅以後，母親身上的擔子減輕了一些，但是她的身體還是變得很差。我沒有兄弟姐妹，所以我長大以後一定也得接過這個擔子，這是我的責任。

“我和約書亞舅舅說起過這個想法，他說，如果我不想像母親那樣，他有辦法可以幫我。他用的是開玩笑的語氣，所以我沒有當真。過了幾天，我聽說他和父親吵了架，從家裡離開了。在那之後沒多久，家裡的生意就出了問題，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再見過他。如果不是看到了這份協議，我根本就不會想到是他做的。”

“你是想說，他是在用這種方式讓你'自由'？”

“不。一直以來我都誤會了一件事，我以為舅舅是向往自由才不願意接手家裡的生意。事實上，應該是他沒能接手萊斯特家的生意，才不得不遊手好閑。他恨我們奪走了屬于他的部分，所以和蘭戈簽了這份協議。我以前聽到别人這樣議論他，還會為他說話，我太蠢了。”

“等一下，維羅妮卡。我覺得你應該先向萊斯特夫人求證一下你現在的想法。在我聽來，如果他是出于關心，似乎也……”

“那他為什麼沒有來呢？”維羅妮卡擡起頭，眼眶裡滿是淚水，“父親死的時候他在哪裡？我和母親被關起來的時候他在哪裡？蘭戈把母親關進地下室，不給她吃飯，一直打我的時候，他在哪裡？我找不到人求助，我以為他已經死了。他還不如死了。”

維羅妮卡用袖子用力擦掉眼淚，努力平複身體的顫抖，“我去問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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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斯特夫人的情緒不适合有太大的起伏，但是沒辦法，你需要這個信息。維羅妮卡在她醒來之前盡力調整了情緒，将她喚醒後，臉上先露出笑意。

維羅妮卡先向她解釋了原因，再一句句地說起自己的猜測。萊斯特夫人的表情很奇怪，既不是驚訝，也不是憤怒。維羅妮卡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完全停住。

“維羅妮卡……”

萊斯特夫人輕聲喊她。

“……母親，你一直都知道，是嗎？舅舅真的是他們說的那樣？”

“維羅妮卡，對不起。”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我什麼都不知道，還傻乎乎地收下了舅舅的禮物。難道這些年，他對我的好，一直都是裝出來的嗎？”

“不是的，維羅妮卡，我不告訴你是因為這是我和約書亞之間的事，我和他都不想影響到你。”萊斯特夫人歉疚地看着維羅妮卡，“我以為他隻是恨我，我沒有想到他會想要毀掉萊斯特家。對不起，維羅妮卡，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維羅妮卡搖搖頭，握住萊斯特夫人的手，“母親，不是你的錯，是舅舅——是約書亞的錯。他到底為什麼會這樣？請你告訴我吧。”

……

萊斯特夫人所講述的和維羅妮卡的猜測非常接近，但也有一些不同。

讓萊斯特夫人接手家族産業是上一代家主的決定，出于兩方面的原因：一，約書亞從小不學無術，沒有任何商業上的天賦，把生意交給他是死路一條；二，兩人的母親非常疼愛這個小兒子，甚至在遺囑中給約書亞留下了很多股份，他什麼也不用做，就能拿到公司的分紅。

約書亞卻對這一切都不滿意，他認為父母和姐姐都不相信他的能力，父母讓姐姐來打理家族産業是一種對姐姐的偏心。他和萊斯特夫人的關系隻在維羅妮卡出生後緩和過一陣子，又急劇惡化。

你不理解約書亞的想法，在場的另外兩人也不理解。但是總之，他是因為這件事恨上萊斯特夫人，以至于恨上整個家族的。

萊斯特夫人說完這些後顯得很疲憊，維羅妮卡将她安頓好，才跟着你來到房間外面。

“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維羅妮卡目光堅定地看着你，“你們是不是有些事情需要找到約書亞？請讓我加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