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間,伊利亞指尖觸及了一片溫暖,他小心地動動身體,已經感覺不到疼痛,骨骼被一寸寸碾碎仿佛是一場幻夢。
不對,那不是夢!
在那個人不知道掏出一個什麼東西,星野翔太就突然失控了,他還記得那時的場景。
天空被異能染成了紅色,鮮血灑落在大地上,還未走遠的白大褂和黑漆漆們瞬間被壓成了一攤人餅,那些在他身後的孩子們因為還過于幼小甚至被卷曲成一堆人球。
當然,在重力之下,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長相抽象的官員似是不解為什麼他沒有讓星野翔太穩定地使用異能,随之便在不解中徹底消散在空中,變成了一團血霧。
他迷茫地擡起指尖,觸手是帶着體溫的黏膩——是真正的鮮血,别人的,還有他自己的。
遠方好像有喧嚣吵鬧,似是有人焦急地在喊着什麼,但他沒有氣力去聽了,總歸不會是在喊他。
不過......最後是不是,好像有一個人來到他身邊了?
伊利亞猛地起身。
“啊!”
頭瞬間撞上了一堵溫牆,又要朝後倒去,一雙手突然将他扶起。
那人語氣溫柔又無奈:“您剛醒來,還不清醒,還是再稍微躺一會兒吧。”
他的記憶并沒有出現混亂......的确是費奧多爾。
伊利亞睜開雙眼,臉色突兀有些微紅。
好近啊......他還是第一次和别人離得這麼近。
費奧多爾的黑發柔順地垂在額前,紫眸彎彎,像一隻柔軟的任人薅毛的白倉鼠。
伊利亞将不知何時放在對方胸前的手緩緩收回,推開這位有八千個心眼的異能者,自己躺了回去。
“我是死了......還是活着?”
費奧多爾明白他的意思,可惜地說:“您的确是死了,重力之下衆生平等,當時的我唯一能做的也隻是将您帶離現場,讓一個人殺死了您。”
伊利亞沉默了,有些疑惑:“橫濱......沒有治療異能的異能者嗎?”
費奧多爾如同聖子詠歎:“很遺憾,武裝偵探社的與謝野晶子當時不知身在何處。”
伊利亞絲毫不懷疑這就是費奧多爾的傑作。
隻是......他看了看周圍,這裡明顯是費奧多爾的一個據點,小屋單調簡陋。
他懷着莫名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問:“那麼您......當時為什麼要救我呢?我是說,那麼危險的情況。”
對方不擔心自己實際上失去了異能,要是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嗎?
他甚至将背包格子中對方的竊聽器屏蔽了,他拒絕了對方的關心,對方又為什麼......還會去救他呢?
費奧多爾看着與自己一樣的面孔露出小心又單純的神色,微微一笑抱住了他,撫着他的頭。
“您是我的異能,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去救您。”
伊利亞呆愣在原地,感受着頭頂的體溫,忍不住往上蹭了蹭。
真的......好溫暖啊。
上一次被擁抱......是多久之前了?
院長先生都從未沒有這麼抱過他。
這樣就夠了,伊利亞想,這樣就夠了。
他垂下眼眸,放任自己沉浸在裹着砒/霜的蜜糖中,沒忍住又往對方的手裡蹭了蹭。
他不在意對方對他的利用了,隻是還是有些疑惑。
“您的報複心似乎有些過重了。”
因為他的尋人啟事讓費奧多爾如此狼狽,對方沒隔幾天就讓情形反了過來。
費奧多爾不可置否,真是......一瞬間就完全不在意他的算計了啊,是個好懂的人,完全不像是他的異能。
他擺出欲言又止的神色,還是問道:“您不生氣嗎?”
伊利亞看着費奧多爾任君指責的面龐,哪怕知道是裝的,卻還是不免失笑。
搖搖頭道:“不生氣。”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紫眸中露出一絲嘲諷。
在這場棋局中,他隻是一顆随時可以丢棄的棋子。
武裝偵探社雇了那群人想要釘死他“實驗品”的身份,給他一個庇護,他們的确是出于好意,至少将任務交給太宰治的江戶川亂步是出于好意,至于其他人......他根本不相信太宰治。
異能特務科則根本沒有掩飾,他就是他們得到星野翔太和實驗資料的誘餌,從未考慮過保證他這個普通人的生命。
他完全能想到他們得到實驗資料後會怎麼做,讓普通人變成異能者,還是如中原中也那麼強的異能者,也許有人能抵抗這種誘惑,但異能特務科顯然不行,或者說——異能特務科身後的那群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