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瓶砸在額頭時,十七順勢躺倒裝死。透過睫毛縫隙,他看見謝沉璧蹲下身,玄色蟒袍鋪開如垂天之雲。微涼的手指拂過他眉間,卻在觸到金鱗刺青時驟然收緊——那是昨夜浮生醉藥效下,十七自己都未察覺暴露的秘密。
"金鱗衛..."謝沉璧的低語驚飛窗外麻雀。十七心跳漏了拍,十年前被烙下這枚刺青時,先帝說過普天之下隻有太子知曉其含義。他正猶豫是否繼續裝睡,忽然被整個兒裹進大氅裡。
騰空而起的瞬間,十七嗅到血的味道。謝沉璧抱着他疾步穿過回廊,腰間玉佩不斷拍打他膝蓋——是那塊缺角的蟠龍佩!十七猛地攥緊玉佩,十年前冷宮雪夜裡,小乞丐就是用這半塊玉換了個承諾。
"别睡。"謝沉璧的聲音罕見地發緊。十七這才發現自己的血浸透了繃帶,正順着指尖滴在青石闆上。他忽然想起今晨那串要命的糖葫蘆,原來竹簽尖端淬了溶血散。
垂花門前的海棠開得正豔,十七被放在石凳上時,趁機把血抹在花瓣間。謝沉璧撕開他衣領的動作堪稱粗暴,可當藥粉灑在傷口時,十七卻看見主子手腕在細微顫抖。
"金鱗衛的規矩..."十七故意用氣音說話,如願看到謝沉璧俯身來聽,"...任務失敗得吃自己畫的糖葫蘆。"他變戲法似的從耳後摸出張皺巴巴的糖畫,正是方才用奏折紙畫的。
謝沉璧捏着那張染血的糖畫,突然咬下一角。十七瞪圓了眼睛,看着素來潔癖的主子喉結滾動,咽下了混着朱砂的宣紙。日光穿過海棠花影,在攝政王冷白的臉上投下胭脂色的光斑,恍如十七夢中反複出現的場景。
"主子..."他鬼使神差去夠謝沉璧唇角的紙屑,卻被攥住手腕。脈門被按住的酥麻感中,聽見對方沉聲問:"當年冷宮走水,你究竟為誰賣命?"
十七的指尖停在謝沉璧頸側。那裡有道極淡的疤,是十年前他情急之下用糖葫蘆竹簽劃的。當時小乞丐滿手是血地抓着貴公子衣袖說:"你給我半塊玉,我替你殺個人。"
檐下鐵馬突然叮當作響。十七露出虎牙笑了:"主子猜猜,當年那半塊玉換的..."話音戛然而止,他軟綿綿栽進謝沉璧懷裡,袖中滑出半塊染血的蟠龍佩——與攝政王腰間那塊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