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咽下血玉的第七日,謝沉璧在寅時撬開了他的嘴。銀匙刮過舌苔的冰涼觸感讓他想起暗衛營的刑具,可舀出來的卻是半融化的麥芽糖——主子竟把那張染血的糖畫熬成了藥引。
"咽下去。"謝沉璧掐着他喉結命令。十七卻突然偏頭,将糖漿全蹭在主子袖口的蟠龍紋上。甜膩的藥味裡混進血腥氣,他這才發現謝沉璧左腕系着條幾近透明的絲線,正随着脈搏微微顫動。
傀儡線。
暗衛營最高級的控制術,線頭埋進心脈的那種。十七的虎牙咬得咯咯響,當年嚴霜就是用這個把叛徒做成人偶。他猛地扯開自己衣領,心口處果然也有條淡青色的線痕——昨夜昏迷時被種下的。
"主子什麼時候..."十七的聲音啞在喉嚨裡。謝沉璧腕間的線突然繃緊,他心髒立刻傳來被撕扯的劇痛。恍惚看見主子從糖漿碗底撈出片薄如蟬翼的金箔,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暗衛營的密文。
"三日前你吐在藥碗裡的。"謝沉璧将金箔按在他鎖骨新烙的龍紋上,"先帝留給金鱗衛的名單。"十七突然劇烈掙紮,當年老太監逼他生吞金箔時說過,這份名單會燒穿叛徒的魂魄。
金箔卻化作暖流融進血脈。十七驚愕地看着龍紋泛起金光,自己心口的傀儡線寸寸斷裂。謝沉璧腕間的線突然反纏住手指,勒出深可見骨的血痕——是碎玉訣的反噬。十七本能地撲上去舔那些傷口,嘗到和自己血裡如出一轍的甜腥味。
"溶血散的解藥..."他恍然大悟,"主子用自己的血養着傀儡線?"話未說完就被謝沉璧掐着脖子按在榻上。主子的呼吸第一次亂了節奏:"你以為這些年,是誰在替你做暗衛營的活傀儡?"
窗外雨打芭蕉的聲音突然密集。十七想起每月十五發作的劇痛,原來不是舊傷而是...他忽然抓住謝沉璧鮮血淋漓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兩處龍紋相觸的瞬間,無數記憶碎片順着血脈湧來——
十歲的他被鐵鍊鎖在藥池裡,看着謝沉璧将糖畫浸入池水。十五歲執行任務垂死時,有人往他嘴裡塞了塊帶血的麥芽糖。三日前昏迷中吞咽的苦藥,每次都能嘗到最底下那點甜...
"屬下的糖..."十七的指甲掐進主子腕間傷口,"...都是主子給的?"
謝沉璧突然抽手,帶血的傀儡線在空中劃出猩紅弧線。十七卻趁機勾住那截斷線纏在自己無名指上,線頭刺入指腹的瞬間,他看見謝沉璧的睫毛劇烈顫動了一下。
"金鱗衛的規矩。"十七把玩着染血的絲線,"線頭得系在送糖的人手上。"他故意學着謝沉璧平日的樣子挑眉,卻牽動心口未愈的傷,疼得蜷成蝦米。謝沉玺的靴尖抵住他下巴,力道卻輕得像在逗貓:"名單上第三十七人,認識麼?"
十七的瞳孔驟然收縮。金箔映出的第三十七個名字是"輕舟",正是三日前謝沉璧剛賜他的新名。雨聲忽然震耳欲聾,他想起老太監的詛咒:"叛徒的名諱會刻在魂器上..."
"主子早就知道?"十七的喉結滾動,咽下帶着糖味的血沫,"我是...名單上的活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