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沉璧的回應是甩過來一卷竹簡。十七接住時被割破掌心，血滴在展開的"柒"字烙印上——這是暗衛營的生死簿，記載每個傀儡的命數。他的那頁被朱砂塗改過，在"丙申年臘月處決"旁邊添了行小楷："留作糖引。"

墨迹是謝沉璧的。

檐角鐵馬突然叮咚亂響。十七捏着竹簡的手微微發抖，十年前那個雪夜，小乞丐被老太監按在祭壇上時，确實聽見有人說"留作..."後面的話被風雪吞沒。現在想來，當時冷宮屋檐下挂着的，正是這種青銅鈴铛。

"所以溶血散..."十七扯開衣襟露出心口青紫的毒痕，"是主子下的？"他故意用竹簡邊緣去刮那處皮膚，直到謝沉璧奪過竹簡砸在他額頭上。

"是你自己。"謝沉璧扯開衣領，鎖骨下方赫然是同樣的毒痕，"金鱗衛的宿蠱，每月需飲一次下蠱人的血。"十七的指尖發涼，所以這些年他毒發時喝的苦藥，底下沉着的都是...

雨幕中突然傳來機括聲。十七本能地撲倒謝沉璧，三枚透骨釘擦着他耳廓釘入床柱。竹簡被氣浪掀開，露出末尾新增的字迹——正是今晨的日期，後面跟着"取糖引"三字。

"嚴霜沒死透..."十七舔掉唇邊的血，"暗衛營的傀儡術..."他的話被胸口突如其來的灼燒感打斷。龍紋處的皮膚下有什麼在蠕動，是飲血後蘇醒的宿蠱。謝沉璧突然咬破手腕塞進他嘴裡，血腥味裡混着熟悉的甜。

十七貪婪地吞咽着，發現主子腕間除了新傷還有排陳年牙印——和他毒發時咬自己的位置分毫不差。窗紙上的影子越來越多，他卻在這生死關頭想起件荒唐事："主子...糖畫的金箔..."

"咽下去了還問？"謝沉璧單手擰斷第一個刺客的脖子，血濺在十七臉上尚帶餘溫。十七卻笑了，他就知道那張糖畫不簡單——暗衛營的密文金箔，必須用麥芽糖裹着才能保活性。

混戰中十七被砍中左肩，傷口卻不見血。他詫異地摸到塊硬物，竟是半塊蟠龍佩不知何時長進了皮肉。謝沉璧的劍鋒挑開他衣料，露出皮膚下泛着金光的龍鱗紋——是碎玉訣大成的征兆。

"主子養了我十年..."十七用染血的指尖去勾謝沉璧的小指，"就為煉成活人蠱？"

最後一個刺客倒下時，雨停了。謝沉璧掰開十七的嘴檢查他舌下的金箔，卻被小暗衛咬了手指。十七就着這個姿勢舔掉主子手背的血，笑得像隻偷腥的貓："名單第三十七人，現在開始反噬其主了。"

謝沉璧突然捏住他兩頰。十七以為要挨罰，卻聽見"咔"的輕響——主子往他嘴裡塞了塊新熬的麥芽糖，糖心裹着片金箔，上面刻着"謝沉璧"三個小字。

"吃幹淨。"謝沉璧抹掉他唇邊糖漬，"從今往後，你的蠱毒隻認這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