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競航在男生C口出“掏裆”狂言時,本能地想擡手捂住她的耳朵,不願意讓她聽到這些“污言穢語”。卻又不知道為什麼沒能徹底落實動作,反而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的收回手,隻提高音量咳嗽幾聲,委婉提醒他們還有她這個女孩子在場。
三個男生這才不情願地休戰。
戀戀不舍的分開,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無從知曉男生C是被收拾老實了還是什麼,坐下沒一會兒,他便主動接上之前沒說完的八卦。
繼續賊眉鼠眼的跟她們講:“我跟你們說,據說,隻是據說哈,宋栖寒當時——”
“——嗯!嗯嗯!咳咳咳!!!咳!!”
不料,男生C這邊才起了個頭,還沒來得及往最勁爆的地方引,他旁邊那男生A就像抽風了一樣,沒有絲毫預兆的發出各種奇奇怪怪的噪音阻撓他,還一直用手肘狠狠杵他,不讓他再繼續往下說。
男生C不理解他這是什麼意思,還嫌剛起的興頭被打斷,他一甩胳膊,瞬間竄上火氣。
“你特麼的——”
一轉眼,後半句還沒來得及罵出來的髒話直接梗回嗓子眼裡,進也不是、出也不是的,卡的他猛咳不停。
清秀的臉龐肉眼可見地漲紅,又轉紫,跟猴屁股沒兩樣。
郁煙順着他的避諱投去好奇。
在視線與不遠處捏着手機走進露台來的宋栖寒不經意地交織到一起時,筷子裡夾着的山楂片不自覺摔落進碗内,發出一道輕微卻十分有存在感的“哐當”聲。
同一時刻。
她聽到隔壁陳競航的悶聲低嚎:“我靠!男鬼!!”
打心底覺得好笑。
唇角勾起向上彎的弧度,清澈卻不失犀利的眼神從上到下、又從下往上地審視了他好幾遍,就差把“對,你沒聽錯,他們剛剛讨論的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這一串大字擺到明面上告訴他,好親眼欣賞一場更加混亂有趣的“大戲”。
隻可惜,他并沒有如她所願。
他神色自若的别開與她交彙的目光,将電話比在耳畔徑直走到露台邊,認真聆聽着手機對面那人的苦口婆心。
全程,再沒有多分給她們半點注意力。
他不願意上套,她也沒辦法逼他,隻能自讨沒趣的撇撇嘴,把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
心道句“真沒意思”。
重新夾起掉進碗裡的山楂片喂進口中,細細咀嚼着。
被酸口的汁水激的微眯雙眼。
沒再看他。
維港臨冬的冷風夾雜着絲似有若無的腥鹹直沖鼻腔,就算看不清郵輪,也能感覺到汽笛聲就在不遠處。
咳嗽聲時響時歇間,幾個做賊心虛的男生不約而同地裝死,隻是一味的埋頭往嘴裡塞東西。在周遭此起彼伏的咀嚼聲中,間或夾雜幾句低沉而有磁性的應答聲,一句句,斷斷續續,像含了紅酒,又像浸了雪松,冷冽,濃醇,光是聽着都讓人醉意肆起。
很難違心的罵一句難聽。
尤其當那句“好,我會早點回去的,你先睡吧,不用等我”順着海風飄過來,穿透耳蝸,别說郁煙,就連那幾個男生都遭不住。
一個個跟吃了起死回生丹似的。
立馬又開始按耐不住的互相擠眉弄眼着,無聲的用口型打賭,賭電話對面那位是不是宋栖寒的situationship。
更有甚者。
男生C不怕死地伸手在空中畫了顆樹,又在上面開出朵朵,将那句“老鐵樹開花”演繹的淋漓盡緻。
逗得陳競航頻頻往宋栖寒那邊瞟。
就快把眼睛黏他身上。
不知道又過去多久,可能是五分鐘,也可能是一刻鐘,當她吃下最後一口片皮烤鴨時,盤旋在耳蝸裡的那道極易分辨的音色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火輪被快速搓動出的“滋啦”聲。
輕小,細微,卻難以忽視。
令她循聲偏頭。
最先闖入她視野的是一簇藍橘色調的火焰,不大,左右飄忽個不停,卻異常堅韌的在男人的下巴與掌心間搖曳出橙黃的光暈。
極為短暫的半秒鐘過去,那簇火焰被摁扣的火機蓋強行熄滅,随之而來的,是絲絲縷縷沒有規則的煙霧,紛亂,缭繞,自颀長的指間不規則而出,跌跌撞撞地覆蓋了他的大半張面容。
港口缤紛的夜光如晝絢爛,随風飄舞的煙霧逐漸變得稀薄,在沉濃的燈光與朦胧的霧氣共同交織之下,那半張就算是一晃而過,也足夠讓人難忘的側臉被勾勒出鋒利的暗芒。
眼眉冷郁,鼻梁立體,下颌輪廓緊緻而有弧度。
帥的異常有水平。
估摸着是注意到她的視線,宋栖寒望向海港對岸的眼睫輕顫兩下,在又一次阖上眼皮、複又睜開之後,偏頭回以她同等的注視。
饒有興味的視線與不溫不燥的目光于海風中接壤的那一刻,擺放在郁煙手邊一直沒有過動靜的手機忽然間呢哝出暧昧纏綿的曲調,與之一同而來的,是屏幕中央那一串無比刺眼的加粗大字:
sweet babe
令好不容易才互相交織在一起的視線,再一次被單方面斬斷。
郁煙習慣性地抄起手機,一手劃動屏幕的接聽鍵,一手拎起挂在椅背後的外套,擡手跟陳競航他們打了個招呼,示意她先離開,便繞過椅後,朝餐廳内室邁步走去。
與靜靜抽煙的宋栖寒擦肩而過的那個瞬間,她恰好将手機貼到耳畔,親昵有加的喚出聲:
“babe~”
随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自然沒能注意到——
背對她而立的宋栖寒被火星燙了下手。
在無名指處灼出猩紅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