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的啤酒瓶口抵在桌邊,陳競航猛的用筷子磕下去,瞬間,白花花的酒沫湧溢出來,順着瓶頸往下流淌。他等了一會兒,瓶口不再冒白沫,才把酒瓶放到她手邊。
他朋友已經到了,是上次一起在桂語山房吃過飯的A。
這次郁煙記住了他的名字,衛知衍。
衛知衍剛坐下,來不及說幾句話,掰開一次性筷子就一連往嘴裡喂了好幾口海鮮,那股勁兒,像極了十天半個月沒吃過飯的餓狼。
他擱下筷子,啟了瓶啤的,“餓死我了。在印尼這幾天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再晚回來一天我的小胃都不保。”
“這頓我可得多吃點,好好補回來。”
“ 吃吧,”陳競航又開了瓶酒,跟他碰瓶,咕咚咕咚灌着,“今晚誰吃得多誰結賬。”
衛知衍也不小家子氣,“那再點點炒菜,來份炒飯,等等我結。”
陳競航:“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衛知衍:“服務員。”
“别叫了,給你點了。”
“喲?今兒個對我這麼好?”
“郁小煙點的。”
“诶呦,怪不得,我就說這狗男人什麼時候變性了,原來是我們郁煙大美女點的啊,真是人美心善,在世菩薩。”衛知衍誇着,想到什麼,從沖鋒衣外套口袋掏出個小盒子,遞過來,“那邊沒什麼好買的,就給你帶了條絲巾,看看喜不喜歡。”
郁煙摘下一次性手套,打開盒子。
裡面是一條巴迪布,不寬,絲巾長短,白紅配色,印着印尼那邊兒的特色花紋,雖然沒多少錢,但勝在樣式獨一無二,也算能拿出手的禮物。
她蓋好蓋子,舉瓶斜斜碰了下他的瓶口,“謝了,有心。”
“這有啥,别嫌我手小就成。”衛知衍擺擺手,沒當回事兒,“倒是對不住你朋友了,我不知道她來,沒多備。”
盧以姗被點到名字,急忙擺手,“沒有沒有,是我來的突然,不怪你。”
衛知衍也就那麼一說,走個過場,好讓大家面子上過的去。見她這麼識趣,他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陳競航吊着眼皮“啧”了聲,無聲的向她傳達:看吧,小爺我說的沒錯,就連沒有她的禮物這種事情她都把錯往自己身上攬,一點底氣都沒有,純受氣的貨色。
郁煙橫他一眼,回意:我都知道給你朋友面子,你要是再讓盧以姗下不來台就不合适了吧?
他笑,往她碗裡夾了例生蚝,她擠上檸檬汁,咽下,兩人全程一句話沒說,卻又把一切沒有擺到明面上的“恩怨”都了了。
接下來飯桌上的氣氛莫名和諧很多。
不再像之前那麼尴尬。
之前她和陳競航經常來這邊吃飯,每次都點不少,館子老闆自然而然的記住了她們,中途出來抽煙透氣時一眼瞄到她們,走過來,給陳競航遞煙的同時問她:“坐外頭冷不冷?給你搞個火盆烤烤?”
“行,”郁煙也不跟他裝腔拿勢,大方自若的應下,“方便的話來一個吧,放對面,她今天穿的比較少。”
“不方便也得方便,給你們凍壞了誰還來總支持我生意?……虎子,給這兒上個火盆。”
“好嘞!馬上!”
“今兒個咋沒點烤黑虎蝦?”老闆給陳競航點燃煙,餘光在桌面上掃了一圈兒,不刻意的扯出話題,“還是點了還沒上?”
陳競航:“忘點了,等等加六個。”
老闆:“得,不用加,送你們了。”
郁煙:“這多不好意思啊。”
老闆:“吃就完了呗,跟我還客氣啥?剛在裡頭看見你對象我還在想你今兒怎麼沒一塊過來,沒想到是在外面坐着。”
“我對象?”郁煙眯起眼眸,不确定他說的是蔣明軒還是宋栖寒,“哪個?”
老闆哈哈大笑,啤酒肚跟着一顫一顫的,“還哪個,你有幾個對象就這麼說,哈哈哈哈哈,就不高,瘦瘦的,尖嘴猴腮,有點摳,每次來都是你付錢的那個。”
“哦,他啊,早分了。”
“分了好,那人一看就不合适你。你說你多漂亮一姑娘,又有錢又大方還會做人,跟那種人在一起,純屬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他還在裡面?”
“在呢,還沒吃完呢,烏泱烏泱一群人,喝的五迷八醉的,剛我站台階上抽煙還聽見他在裡頭罵,估計說的就是你。”
“罵我什麼?”
“别聽了,不大好聽,離那種人——”
“——哐啷。”
館子老闆的話還沒說完,隔壁的陳競航就像個被點燃的炮仗,怒氣沖沖的摔了手裡的啤酒瓶。他“騰”的一下從椅子裡站起來,撸起外套袖子就要往裡頭沖,去找蔣明軒算賬,“這王八蛋,真是給他臉了。”
盧以姗被他吓得一哆嗦,手裡的筷子沒拿穩,“啪嗒”掉到桌上。
眼神驚慌失措,卻又暗含崇拜。
郁煙仰頭喝完酒瓶裡最後一滴酒,看都不看,反手就把瓶子擲出去。瓶子異常精準的砸到陳競航腳下,炸開一地的玻璃殘片,陳競航被迫停下腳步,緊握拳頭回頭看她。她冷下臉,硬聲硬氣的命令道:“回來。”
他不大情願,遲遲沒有挪動腳步。
就站在原地與她的目光相對,僵持不下。
周圍的幾桌食客被她們接二連三的大動靜吓到,雖然不清楚具體情況,但也都挪動椅子離他們遠了些,避免被波及到。有些人頻頻朝他們投來視線,裡面全然是疑惑與探究,有些人已經摸起手機,打算第一時間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