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筱竹被她的話問住,她總是這樣,一開口就是絕殺:“哼,我不是來找你閑聊的,我隻是想來問問,你确定他們會買下那份藥劑嗎?”
她的話讓阮祺甯停下了動作,放下手中的東西看向她,她沒有回答,反而說了一句和這件事毫不相幹的話:“下手不要太狠。”
那雙黑色的眼睛不帶笑意的注視着她,沒有指責也沒有質問,就那麼不帶任何情緒的看向她,那目光仿佛把她穿透了。
穆筱竹渾身冰冷,眼中的溫度也褪去了,心中深處壓住的黑暗掙紮着想要爬出來。
穆筱竹心中冷笑,裝的時間久了就真的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了,不過,她突然勾起了唇角,總比對面那個像個人:“知道啦,我走了,我會注意分寸的。”
她轉身離開,一隻手撐着利落的翻過牆,那個女人簡直強悍到不像人。
房間再次空下來,阮祺甯望向桌子上那堆無用的東西,側頭看向了窗外。
太陽早就落下了,門口的木香花還在開,絲毫不見任何收攏的迹象。
阮祺甯找出了抽屜中的藥劑,走出門倒在了木香花的根部,随着藥劑滲入土地,木香花的香氣越發濃郁,一旁安置的檢測儀器數值上上下下跳動着,最終穩定下來。
等收拾完這些,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
盥洗室内燈沒有打開,窗戶外時不時閃過一道光亮,哨兵隊正在城内巡邏。
阮祺甯站在鏡子前,随着窗外掃射的光柱,她的臉在鏡子前忽明忽暗。
她伸出手解開了頸間的扣子,脫下外衣露出了白皙的肩膀,一道燈光掃過,鏡子中黑色的發絲落在肩頭,更襯得那片皮膚雪白。
阮祺甯看向鏡子,那張熟悉的臉在黑暗中辨不清五官,這時又是一道光從窗外掃過,在光掃過鏡子時,鏡子裡清晰的照出了阮祺甯臉上的異象。
從鼻尖開始,她臉上的皮好像在自動剝落,以五官為中心朝全身移動,等又一束光從窗外掃過,透過鏡子才看清了那如同水波一樣從阮祺甯皮膚上蠕動的東西,透明的膠質狀而且是活的。
在那膠質的蠕動的覆蓋在阮祺甯身上的薄膜消失後,她身上的木香花香味也消失了個一幹二淨。
阮祺甯擡起手摸向肩部,一隻透明的怪物正貼在她的頸部,伸出觸手一圈圈纏繞在她的指尖,仿佛在回應她。
此時鏡子中,阮祺甯原本白皙的皮膚出現了蛛網狀的血絲,那些血絲彙集在她的心髒處,跟随着她的呼吸身體内的血液正在流動。
下一秒,心口處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阮祺甯捂住胸口,原本手掌下細膩的皮膚突然變得粗糙,掌心也傳來了觸感。
她松開手,胸口處原本平滑的皮膚突然凸起,緊接着劇烈的血肉撕扯與骨頭斷裂的聲音從胸腔發出,一個黑色像石頭一樣堅硬的東西從胸口凸起,隻有一層布滿血絲的皮,死死裹在那塊石頭上。
巡邏隊伍早就離開,盥洗室内一片黑暗,但是随着心髒的跳動,以胸口的石頭為中心,藍色的光順着皮膚上浮現的血管流動,勾畫出一張蛛網狀的血網,一路向上照出了阮祺甯發白的臉色。
血肉的劇烈撕扯過後,轟鳴聲直接在耳中響起,這次她跌跪在地上,遠處傳來的呼喚在她的身體裡橫沖直撞,帶着泣血般的尖叫讓她渾身的血液沸騰起來。
阮祺甯垂下頭,黑色的發絲滑下蓋住了她的五官,她張開嘴吐出了兩個字。
随着她的聲音消散在空中,蛛網狀的血絲重新隐藏在皮膚下,黑色的石頭再次沉入身體,斷裂的骨頭愈合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阮祺甯雙手撐地,慢慢起身,她一步步靠近鏡子,原本蒼白的臉已經恢複了血色。
剛才肩上那隻透明的怪物不知道躲到了哪裡,等阮祺甯恢複了正常才扭動着身子再次爬上她的肩頭。
小小一隻伏在阮祺甯的身上,慢慢張開自己的身體再次攏住她。
阮祺甯靠近鏡子,雙眼注視着那雙屬于自己的眼睛,黑暗中兩隻眼睛好像化作了漩渦,将她所有的情緒與感知都吞噬殆盡。
她側頭看向了窗外,幾縷月光透過那扇窗戶落下,她眨了眨眼,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波動。
她、真的很讨厭一個人呆在黑暗裡。
同一片月光下,距離這裡很遠的污染區深處,一個身影朝着阮祺甯的方向看去,明亮的月光下他耳後的黑色血絲慢慢消失,原本隆起的背部慢慢平整,一瞬間從扭曲畸變的怪物變成了一個正常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