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話預告一樣，第二天雪徹底停下，隻剩淺淺一層積雪。

牧新轉醒的時候就聽到樓下隐隐約約的人聲，他抓着衣服開了門，按照肌肉記憶去廁所，聽到許知霖的聲音時他又不确定地回頭看了眼床。

空床帶着人睡過的痕迹，他确實已經起來了，不是在做夢。

“許知霖？”牧新完全是在還不夠清醒地時候喊出口的。

還沒看到人，牧新先走到樓梯上去，于是和自己在角落鬼鬼祟祟的爸短暫對視。

牧新大腦受刺激似的，腳下下意識後退，毫無思考能力地說：“你怎麼在這？”

牧琛：……

我，也許應該在哪？

他擡手無處安放，最後示意牧新别說話。

牧新也手足無措一陣，他越過牧琛肩膀看過去，注意到沙發那邊的許知霖也微微轉頭過來。

對面文思沂低着頭在攪着什麼，根本沒看到牧新。

廚房那邊的阿姨兩手擦在圍裙上走出來，随意轉個頭看見牧新，便熱情起來，喊他：“新新，起來了啊。”

文思沂也擡起頭，就這麼盯着他，自己一點一點咬着勺子喝掉粥。

牧新不得不強行讓大腦開機，然後微笑再配合僵硬的肢體打招呼，“阿姨早……”

“不上學的時候也難得這會兒起來，确實早。”文思沂日常怼自己親兒子，“快去收拾，穿個睡衣像什麼。”

許知霖也微微點頭，看起來想說點什麼但是礙于文思沂在場，他表現得很安靜。

[頭發翹了。]

牧新下意識捂在頭頂，“我，馬上去——”

文思沂見狀，在面前的桌子敲了敲，說：“你們話題應該多一點，過去吧。”

許知霖愣一下，“我等他。”

文思沂沒強求，點點頭不再提起這個，“一會兒自己起盛點粥吧，這麼早過來肯定沒吃飯。”

牧新躲在樓上聽他倆你一句我一句，氣氛異常和諧，這才放心地去洗漱。

他想着許知霖這會兒估計又要裝自己很識大體，于是便對着幹，給許知霖發了一連串無意義的消息。

一邊發，牧新一邊走到樓梯邊上，聽見文思沂說“你先處理問題”。

下一秒許知霖望上來，看着牧新輕輕搖頭，又果斷給手機開了飛行模式。

“沒事了，文阿姨。”

牧新這下再發也沒用了。

他跑回浴室洗好臉，随意套上件衣服，把地闆踩地啪嗒響下了樓。

“我飯呢，媽——”

“在我手裡，你來吃。”文思沂沒好氣道。

牧新擡頭看她，又毫不意外地隔空被文思沂敲打。

牧新強行心無旁骛地盛了兩碗，轉頭撞上還在手足無措的牧琛，便不太情願地把一碗給了他。

牧琛神色複雜，然後歎了聲，“新新，你這，真的是幹了件大事。”

牧新頓了頓，問：“你怎麼想？”

“我怎麼想？”牧琛歎了聲，“看你，再看你媽媽。”

牧新笑了下，“那看來我先和我媽通信是對的。”

“你們倆在那嘀咕什麼呢？”

文思沂隻簡單問了幾，牧琛立刻挺直腰闆轉回去，開口俨然成功人士，“跟孩子談事情，現在好了，來來，吃早飯。”

牧新在心裡模仿他這一句，又開始觀察他爸的行為，就想知道這位現在到底能幹什麼。

牧琛則隻是端着飯，眼睛直視着前方，但并沒看見任何人。

他咳了聲，“我想起還有工作，先去書房處理一些事，你們慢慢聊。”

他應該是想跑走的，但不知道是為什麼，又壓下步子，一步一步跟上新聞似的正式。

沒多久牧新看見手機上自己爹的消息：新新，你幹了件大事，你把一個你父親不會相處的人帶回家了！

牧新：……

他無語地回複：爸，你這樣誰敢和你說話啊……

牧琛還是倔強道：我不能丢面子不是？而且我是你爸，我肯定要樹立威嚴。

牧新隻得無奈地看一眼許知霖。

許知霖不解，本來就吃得不自在，現在又直接放下碗看着他。

“沒事，吃飯就行。”

牧新也并不輕松，他昨天雖然和文思沂把一切都說清楚了，今天許知霖突然到訪，他仍然措手不及。

“新新。”

正在試圖和盤子裡挑不起來的山藥餅作鬥争的牧新頹然停下筷子，想着大概有什麼來了，“媽？”

文思沂不動聲色地把被他折磨半天的食物夾給他，說：“人都在這，我就直說了。”

許知霖明顯情緒起伏一陣，他呼吸加重了些，下意識看向比他還表面淡定的女人。

[昨晚連夜找了點相關資料。]

牧新再嚼不動，睜眼看着兩個人，同時好奇許知霖接下來的話。

[算起來我是忘恩負義，牧新家裡幫了我，我卻做了這種事。]

牧新在桌下去碰許知霖的手，還沒開口，文思沂便眼尖地盯着。

許知霖處于情緒緊繃階段，隻微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不再有動作。

……但是心理活動似乎更大了。

[按照目前發展來看，文阿姨應該會放下筷子。]

牧新視線一轉，看着文思沂擱下筷子輕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