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門英語考試的結束鈴響,牧新跟着廣播放下筆。
他搓着手掌内側上鉛筆的銀灰色,等監考老師收完試卷起身往外走。
操場上落滿了傳單,雖然牧新對于考試并未完全落幕就有人開始推銷複讀班的事情有些鄙夷,還是好奇地悄悄撇了眼。
……淦,好像是他們學校的單子。
牧新表情難看地收回視線,下一秒被眼前出現的透明文件袋擋住。
許知霖放下手,問:“牧同學,感覺如何?”
牧新搖頭晃腦地歎氣,許知霖瞬間不開玩笑了,整個人都不太好,“沒事,說不定隻是你自己覺得——”
“我隻是累了啊。”牧新嬉笑着說,“不論結果,我信我自己,也信你,畢竟我的考前學習搭子可是許知霖啊,那個蟬聯這屆高一高二的不敗冠軍。”
“唉,這個人還恰好是我男朋友,你說我再考不好是不是該回爐重造了?”
許知霖這次不試圖去反駁了,說:“我知道你可以,無論陪你的人是誰。”
話到這,牧新難免會想到那些不好的。
他趕緊打住,說:“不一樣,這次考試是為了我自己。”
跟其他幾個考場的人彙合後,他們排隊出了學校。
隔老遠牧新就看到樹蔭下的紅底橫幅,“八班大殺四方”幾個字被舉得搖搖晃晃,但很快又突然堅定似的立正。
“我們要過去嗎……”牧新抓住許知霖,想告訴他走出人群就立刻朝另一邊跑。
許知霖還沒明白的一瞬間,隔離帶的那邊幾個家長讓開,戴着大墨鏡的人身後跟了三四個,全部抱着快要閹掉的向日葵。
二話不說地,幾個人把向日葵塞進牧新他們懷裡。
墨鏡中為首的那個毋庸置疑是明宇,他嘴角平直,緩緩掏出個粉紅色的擴音器擰了兩下。
“為什麼要拿英語老師上課的東西來……”
牧新無力吐槽,艱難地抱着花逃離。
在聽到明宇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出時,牧新瞬間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什麼,回頭就拉上仍在觀望階段的許知霖跑。
許知霖看了兩眼,想說好像沒事。
下一秒,明宇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出:今天我幾位老大征戰沙場凱旋,都讓一讓,來看看這幾位明日之星——
牧新默默在心裡罵着他,耳邊循環的話卻久久散不去。
“他一定瘋了……”
牧新邊跑邊跟許知霖說,後者卻還有閑情逸緻地揪了下向日葵。
許知霖:“挺好的,以前沒有過這回事,很有意思。”
牧新剛動容想把許知霖送過去讓他反複聽,看見明宇追來的時候,牧新還是憋不住大喊:“放過我們!”
牧新身後除了明宇,也有一兩個跟着他跑的同班,全都捂着臉默默複述。
許知霖依舊從容,接過明宇的擴音器調小音量在牧新耳邊播放起來。
牧新麻木地微笑着。
擡頭,他發現自己頭頂正是那片橫幅。
還沒完,拉橫幅的人他也眼熟,全是家長……
其中一個還在自主指揮,說不能給孩子們丢臉,都舉高點。
牧新轉過身,隻求他爹不在裡面。
事與願違,牧新很快又被送了大捧的花。
文思沂露出臉,“新新,畢業快樂。”
“啊,還有小許也是。”
她擡手擺了擺,另一邊頭發淩亂衣服褶皺的牧琛擠出來遞上同款,說:“對,小許畢業快樂,然後……”
牧琛低頭看了會兒,眉頭皺起,“然後,希望你不辱使命,砥砺前行——等等,抄錯了吧?”
文思沂:……
他強行無事發生,站立在兩人面前一手搭一個,深沉地說:“未來在等你們。”
“好!”明宇捧場王已經在歡呼了。
他取下墨鏡往旁邊一放卻撲空,一看,自己集合幾個人全都在樹下盯着他。
明歌看着手裡的墨鏡,嘴角僵硬,“……我到底為什麼會同意這個扯淡的事。”
陶允弱弱舉手,說:“其實,還不錯。”
“诶呀我也覺得這很好玩,要不是我沒高考,我也想别人這樣來接我。”
李今樾忽略掉明宇的視線看過去,沒看到人,“陳易跑了?我給他補這麼久的課他就跑了?”
明歌說:“晚點再說他吧,我們先過去——不,先回學校,别過去。”
接下來要回學校搬書搬宿舍,走的時候學校上千人送行,回去卻是下午幾乎所有人都在上課的時候,悄悄的。
許知霖騰空了桌子,牧新瞬間發現一個厚厚的文件夾,封皮還很新,上面的标簽隻寫了“星星”。
“我啊?”牧新直接問。
許知霖猶豫地點頭,在牧新的注視下打開文件夾。
“草稿紙……也不是一定要收集。我已經有些習慣了,習慣去确認你的痕迹。”
牧新默默關上文件夾,擡頭在他側臉吻過。
“那今天确認完畢。”
出分那天,牧新正在京大外圍一圈踩點,他期望地看着周圍的一切,許知霖更是。
許知霖總說,這是從來沒想過的
牧新說,和他一起做一次就知道了。
晚上,他們拿着身份證去網吧忐忑地等待結果,刷新網頁的時候,牧新回頭一看,周圍好幾個原本在遊戲上罵罵咧咧的人全神貫注盯着他倆。
“這是網不好啊?”有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