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光線有些暗了。
被風吹着揚起的窗簾,白色浪花一樣一層層疊起。微弱的月光透過玻璃灑在房間裡,灰蒙蒙中又帶着幾絲透明的光。
金色的發絲顯得有些暗沉,發尾的黑色幾乎要與房間的昏暗融為一體。
禅院直哉發愣的看着她。
依然保持着側身的動作,頭枕在枕頭上,扭過頭看向她。琥珀色的瞳孔不可置信的有些放大。
連呼吸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了一樣,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過了好半晌,直哉從床上直起身,幾分警惕的與她拉開些許距離。
“…合澤?”
他動了動喉結,聲音有些發緊。
明明是警戒的距離,卻因為睡前落了幾滴眼淚的緣故,眼尾有些紅,那雙琥珀色的瞳孔始終看着她的眼睛。
禅院直哉很難去細節性的判斷,這到底是一場夢還是什麼。
也許是才睡醒的緣故,也許是突然看見了合澤的緣故。
又或許是看見了那雙黑色的瞳孔的緣故。
那雙黑色的、要同黑夜融為一體的瞳孔,幾乎每一次都讓他下意識的無法移開眼睛。
“…是你嗎?”
直哉甚至連語氣都帶了些恍惚。
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此時此刻正偏着頭笑看着他。
那一刻的直哉好像什麼都忘了,隻是呆呆的看着她。
合澤千菜跪坐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睛。
“直哉,你好像表情很嚴肅的樣子哦。”
她露出笑容,眼睛笑眯眯,伸手指了指自己。
“是我噢,合澤千。專門從東京坐車過來的,超——累的诶,晚上的車又很少,我沒有手機還沒法導航差點迷路了。不過還好憑借着記憶走……诶?”
話未說完,她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緊接着,是脖頸處傳來發絲毛茸茸的觸感。
禅院直哉半個重量壓在她身上,一隻手環抱着她的腰,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肩膀。
昏暗的光線下他低垂着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但合澤還是感受到了。
她感受到直哉有些顫抖的肩膀,微顫的身軀。
以及淚滴從她的脖頸處滑落。
房間突然寂靜下來,隻剩下衣料相互摩擦,窸窸窣窣起來。
合澤停頓了幾秒,輕歎一聲後她跪坐起身,張開手臂抱住直哉的後背,貼上他的身子。
像一隻大型的貓科動物,明明是強壯的一方,卻局促的有些淩亂起來。
“合澤。”
抱緊的手臂突然緩緩收縮。
“你這個賤女人。”
“你騙我。”
“為什麼每一次都是不辭而别。”
“…為什麼。”
有些沙啞的喉嚨,在直哉每說一句話時都會更緊的抱住合澤一次。
越到後面,連聲音都有些哽咽起來。
他已經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了,唯一的作為禅院嫡子的理性告訴他要注意儀态,而在他聽見合澤開口看着他笑的那一瞬間,大腦中好像有一根弦,“繃”的一聲斷掉了。
因為夢裡的合澤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他曾無數次的夢見她,卻在天亮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就像真正的合澤千一樣,會再一次消失的無影無蹤。
什麼辦法他都試過了,就算永遠把合澤禁锢在禅院,隻要有那麼一絲纰漏,如果合澤不願意,她總是有各種辦法會再次企圖從他身邊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