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澤揚了揚嘴角,遞給他:“直哉幫我戴一下吧!”
“你就不能自己戴嗎?”
“我看不見後面啦——”
嘴上說着抱怨的話,其實手已經接過來了。
像是在某一個瞬間記憶重疊一樣,東京、冬日祭、百合花。
禅院直哉幾乎是無意識的放慢了速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可能是合澤的頭發太難绾了。
“好了。”
“怎麼樣?”
合澤像小貓一樣左右晃了晃腦袋,站在後面的直哉下意識勾了勾唇。
“就那樣吧。”
“不會散掉吧,畢竟直哉系蝴蝶結的技術就那麼點。”
“.....喂,你别用手動它就不會散。”
直哉蹙着眉,正準備打開合澤向後摸索的手,在即将觸碰她的指尖時,突然頓住。
像是整個人想到什麼一樣,連帶着他的身體,他那一刻的思想都頓了一秒。
合澤千菜順理成章的摸到了後面的發絲。
“咦?好像的确還可以。”
“....”
直哉後退了一步,又重新坐回窗下的椅子上。
“不過....你剛剛是放在我床頭櫃了嗎?以為我今天不回來了?”
“誰知道你們這麼慢。”
直哉沒好氣道。
“哈哈,抱歉嘛。但是你應該知道,本家我不常回來的吧?床頭櫃我也不常用,如果我一輩子都沒有踏進這個房間,一輩子都沒有打開這個櫃子怎麼辦。”
如果合澤一輩子都沒有回來怎麼辦。
她不會永遠不回本家的,咒術師家族的長子或長女在繼承、結婚、有了孩子時,按照規定是需要回本家進行的。
現在想想.......哈...如果合澤今天不回來,最近的時間居然是等合澤結婚嗎。
和新婚的丈夫躺在床上親密,餘光瞟見半拉開的抽屜裡的盒子。合澤打開,欣喜的遞給丈夫讓他幫忙替自己戴上。
亦或者是毫不在意的合上抽屜,等到她未來的孩子玩耍時無意間才被翻出來。
禅院直哉想了很多,很多很多。
多到無數種可能性都會發生,不過好在合澤回來了,他可以在那個最不好的“可能性”裡,假借丈夫的身份替她插在發絲裡。
“什麼怎麼辦。”
直哉譏笑道:“沒看見就沒看見了,本來也隻是小玩意而已,又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的确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隻不過是他半年前恰巧在冬日祭買的發飾,恰巧一直放在家裡最顯眼的地方,恰巧那天在拿東西時失手打翻,蝴蝶結散掉了,恰巧他對着手機裡“蝴蝶結紮法”視頻學了一下午才弄好。
恰巧因為不滿意,在一周後又扯散掉了重新紮。恰巧在合澤來找他的那個夜晚想要送給她,卻沒想到是兩個人最後一次見面。恰巧他聽合澤家家主說她要回來,從京都和一群平民擠了一上午的車才到。恰巧頭一天晚上就讓下人去熨了合澤最喜歡的那件衣服。恰巧在臨走前懷裡藏了一把匕首,準備在看見合澤這個賤女人和乙骨在一起時就捅死她。恰巧匕首藏在懷裡到現在都還沒拿出來。
太陽有些落山了,屋内的光線暗淡下來。
雲層遮蓋了金黃色的光,就像遮蓋了那片琥珀色的瞳孔。
樓下的大廳傳來父親和憂太的聲音,合澤千菜站起身,走到窗戶前向下探出頭。
“我看見我老爹他們出來了....直哉,我得走了哦,總感覺他倆會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打起來。”
禅院直哉看着合澤正好面向他的那隻耳垂。
耳垂的下方,是同他一模一樣的那枚黑色耳釘。
隻是短暫的一閃而過,合澤已經拿起裝發飾的小木盒,拉開了房間的門。
合澤突然想起來是什麼,回過頭露出微笑。
“謝謝你哦直哉,這一次和上一次的白色花,我都很喜歡哦!”
她揚了揚手,笑容大了幾分。
“拜拜~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
風揚起窗簾,遮住了直哉的左眼。
直哉沉默,正準備學着合澤的樣子舉起手,門口已然無人。
黑色發絲間的小花,最後一次消失在他的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