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蘋果酒味的吻中,克勞蒂亞也漸漸染上醉意,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脊背,貼近她的臂彎,心魂随着互相牽扯的銀絲一同搖漾。
直到因為有些缺氧而不得不分開,克勞蒂亞依然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白雪真的長大了。
是幾年前呢?她還扯着自己的衣擺,擡頭問自己:“什麼才叫長大,是不是跟你一樣高了,你就會認可我了?”
現在她不僅跟自己一樣高……其它方面也成長到了令她驚奇的程度。
比如,在求偶技能上,她展現出了不同于清純外表和身形的早熟。
心中生出許多亂七八糟的猜想,不等她斟酌好措辭開口,白雪就閃着亮晶晶的大眼,忐忑又期待地問:“……你感覺怎麼樣?”
她不問還好,一問,克勞蒂亞就無名火起,語氣變得酸澀:“……跟誰學的?”
白雪忐忑頓消,笑得甜蜜。
“沒有,是我天賦異禀。”
“有了你,别人怎麼能入我的眼?”
克勞蒂亞眼角彎彎,嘴卻依然抿成一條線,扭過頭,給她一個嚴肅的側臉,和一聲嚴肅的警告:“最好是這樣,不然我一定會給你們都送上畢生難忘的教訓。”
白雪怯生生地回道:“……第三者肯定沒有。不過有樣東西,你看了,可能确實會想教訓我。”
克勞蒂亞皺眉道:“那你還敢告訴我?”
白雪低下頭輕歎:“真要是那樣,我也認了,誰叫我不懂事呢?趁早被你教訓一頓,也好過一直瞞着你,一直提心吊膽的。”
——不管現在,白雪是不是在裝可憐,克勞蒂亞已經下定決心要去看看她說的東西。
——詭計多端的小東西,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你還不快帶路?想被我訓兩頓?”
在克勞蒂亞的催促下,白雪慢吞吞地挪動着,把她帶到了一個小花園。
美豔張揚的重瓣紅玫瑰叢中,靜靜地躺着一口水晶棺。
正是克勞蒂亞以前,為“死去”的白雪打造的那口棺材。
見白雪盯着那水晶棺,猶豫着保持沉默,克勞蒂亞開口猜測道:“你之前該不會因為我之前的拒絕,由愛生恨,詛咒我早日躺在棺材裡吧?沒關系,我經常被人詛咒,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
白雪搖了搖頭,剛才就因親吻染上绯紅的臉,變得更紅。
“我沒有詛咒過你……是更難以啟齒的事。我、我說不出口,你自己去看吧……”
見她如此,克勞蒂亞更加好奇,同時,一種隐秘的興奮攀上她的身心,讓她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着來到水晶棺旁。
蓋子早被白雪打開,躺在裡面的暗紅色婚服,一下子便撞入克勞蒂亞的眼簾中。
克勞蒂亞将那件婚服拿出來,翻來覆去,仔細打量,明白了白雪猶豫的所在。
和她的發色一樣的婚服底色,點綴着和她的瞳色一樣的紫水晶,在袖口,領口,裙擺花邊等細節處的裝飾中,還混入了她廢棄或遺失的紐扣、枕套、頭發……毫無疑問,這是一件融入了對她癡念的婚服,是白雪瞞着她,偷偷拿走她的小物件,制作而成的。
而且,這件婚服,是按照克勞蒂亞的身材尺寸制作的。白雪一定是希望她穿上,也一定在抱着它的時候,幻想過……給她穿上的樣子。
為什麼偏偏把它放在水晶棺裡?難道白雪抱着這件婚服排遣思念的場所……就是這口克勞蒂亞為她打造的水晶棺?
就是在這口水晶棺裡,白雪第一次覺醒了對她的異樣感情,她也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失态。
一想到那一晚的事,克勞蒂亞覺得空氣都變熱了。
——這個死孩子,一定是躺在水晶棺裡,把那件帶有她氣息的婚服當成是她,抱着貼着,上下其手,如此這般,一邊想些以下犯上,荒謬放肆的事情!
——難怪擔心她會生氣!
——她當然會生氣了,這顆壞蘋果就隻會在她面前裝乖巧,背地裡竟如此變态,還敢這麼堂而皇之地告訴她,她想對她耍變态!這是什麼?這是直白的挑釁!
克勞蒂亞真想把這顆壞蘋果抽一頓。
沒等她發作,白雪自己走過來了,她牽起克勞蒂亞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
“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樣,我不躲,我認罪。你是不是想抽我?那就抽吧……”
“你輕一點,我怕你手疼。”
克勞蒂亞差點又要被她逗笑。
但她覺得此時笑出來有損尊嚴,面上依然是十足的冷傲,帶着愠怒,把手抽回來。
“我才不抽你,那樣太便宜你了。”
“我先走了,等我想到更狠的辦法再來好好教訓你!”
她轉身要走,卻在白雪一聲驚呼下,停住了腳步。
“咚”的一聲,像是撞上了什麼,随後是“啊!”的一聲尖叫,等克勞蒂亞回頭時,白色裙擺揚起塵土,随着主人一同沒入了水晶棺之中,再無聲息。
“白雪,白雪,白雪?……”
叫了好幾聲也沒有回應,克勞蒂亞有些慌了。
她曾經花了大力氣讓白雪脆弱的眼睛好起來……她因為視力糟糕,夜裡來找她,磕磕碰碰撞了一身傷的事,她不想去回憶,但總也不能忘。
一想起來就心悸。
實在是擔心,她隻好走回去,彎下腰賴,親自确認棺材裡的白雪是否無恙。
手臂卻是忽然被抓住,又一次,她被白雪拖入了水晶棺之中。
“……我沒事,騙你的。”
在黑暗中,白雪輕聲說。
克勞蒂亞氣結。
她竟然被她同樣的招式騙了兩次?
有心想罵她,說出口的話卻缺乏力道。
“可惡,别随便開這種玩笑……”
“你明明知道我會很擔心!”
她抓着白雪的胳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白雪撫摸着那個牙印,語氣飄忽。
“怎麼不咬重點?”
“我還想效仿雅歌裡的愛情呢——”
“請把我如印般蓋在你的臂上,如印般蓋在你的心上,因為愛像死亡一樣頑強,專一的愛,像墳墓一樣堅定不移——”
這就是她非要在棺材裡跟她說情話的原因?
真傻氣,但也真可愛。
克勞蒂亞低聲道:“沒辦法,我也不想弄疼你。”
白雪在她耳邊神秘地說道:“我學了很多不疼又能愉悅的方法,要不,現在就分享給你?”
感覺到貼着自己的皮膚又開始變得磨人,熱得灼人,克勞蒂亞有種危險的預感。
果然,幾乎是在一滴露水從玫瑰花上落下的時間裡,那漆黑的,長着奇異太陽狀紋路鱗片的蛇尾,又開始軟軟地搖擺。
隔着一層薄薄的白色裙擺,那種似有若無的鱗片刮蹭感,反而更讓人覺得暧昧,激起不可言說的暗流。
這是深夜,即便是在春季,室外的清風,也拂過涼意,偏偏棺材内的溫度,持續升高。克勞蒂亞背對着涼風,正對着蛇化的白雪,隻覺冰火兩重天,她夾在中間,跟她内心的沖突一樣,十分難熬。
偏偏那小冤家還不讓她消停,伸出變長,分叉的蛇之舌頭,左右包裹住她的耳垂,不住地舔舐。
“親愛的克勞蒂亞,聽說太陽翼蛇興奮到極點時,身上的太陽紋,會和眼睛顔色一起,變成無比燦爛神奇的金色,你想不想看?”
克勞蒂亞當然想看。
她一向喜歡美麗壯觀的存在。
但她不确定自己現在就能承受觀此絕景的代價。
白雪是她看着長大,親自教養的孩子……雖然她早已成年,但她還是時常習慣性地用對待孩子的方式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