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早已習慣了在她面前表現出長輩的威嚴和從容。
現在……真的要在她面前袒露自己……一點也不像長輩的另一面麼?
雖然她私下裡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幻想和沖動,但真的要付諸實踐,完全是另一回事。
上一次在這水晶棺内,僅僅是那樣淺嘗辄止的對接,就讓她那樣失态,非得狠狠掐着自己,咬緊牙關,後面才能忍住不叫出聲……這一次如果她忍不住了……她不敢想象……以後該用什麼态度面對白雪?
……簡直是把她攢了十幾年的臉面扔到漿糊裡攪拌!
自尊打敗了□□,讓她作勢起身。
“下次吧,我現在還有事,先走了。”
但白雪的下一段話,又拽住了她。
“讓你在上面,如何?你怕了嗎?”
“你是不是怕自己做不好?”
“沒關系……第一次表現不好,甚至連五分鐘都堅持不到,非常正常,無論怎麼樣,你在我眼裡,都是最好的!”
克勞蒂亞剛伸出半個頭,一隻手都扶着棺材蓋,準備出去了,聽到這話,大受刺激,立刻又鬥志昂揚地回到了棺材内。
她在瞧不起誰?!
她說誰連五分鐘都堅持不到?!
忍不了,忍不了一點!!
她一定要讓這不知死活的小東西嘗嘗她的厲害!!
燃燒的勝負欲,強烈的報複欲,将本就濃厚的占有欲炒得更旺,克勞蒂亞解扣的手都止不住在抖,一邊抖一邊在心裡咒罵白雪選的裙子,這看似簡單的扣子怎麼就這麼難解?!
就跟在布料上生了根一樣!!
克勞蒂亞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該死的扣子上,竟沒留心,那狡猾的人面蛇,悄悄伸展她的尾巴,輕輕掀開作為障礙物的綢緞裙褶邊緣,快速探路,蜿蜒着滑向蛇最喜歡的陰暗潤澤、低窪隐蔽之處。
等她反應過來時,那靈活的尾巴,已經在它心愛的栖息地四周歡快地掃動起來,像是慶祝自己終于有機會居留于此。
白雪惬意地發出一聲喟歎。
“啊,克勞蒂亞,今晚的露水真足,所以花朵也綻放得更好,你覺得呢?”
克勞蒂亞無法回答,她現在繃直了脊背,緩慢挪動着身體,想盡量體面地離開這裡,不暴露任何痕迹……
可是該死的,她今晚為了顯得氣勢十足,穿了件金色的裙子,華麗是華麗,閃耀是閃耀,有點什麼東西沾上去,都會分外明顯!
更糟糕的是,那蛇尾好像長了眼睛似的,她動到哪兒,它就跟到哪兒,而且跳得比她心跳速度還快,又極有技巧,擾得她的呼吸和意識都混亂不堪,和霧氣籠罩的花園一同,糊成一片片殘影。
兩步之遙,遠得如同天塹,她根本走不出這一方小天地,離不開她的甜蜜陷阱。
每一個水晶切割面都照出她越來越失控的顫抖,又被她越來越淩亂的吐息模糊,顯得愈發脆弱朦胧,如她搖搖欲墜的意志力。
逃是逃不開,但又實在接受不了就這麼輕易投降,克勞蒂亞閉着眼抓起身側那件暗紫色婚服,披在頭上,蓋住自己的臉,也蓋住自己迷離的神情。
她極力穩住自己有些虛浮的聲音。
“看來你真是欠教訓,竟敢跟我玩這種無恥的文字遊戲——”
“快點放開我!不然我可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
盡管全身都快被那電流湧動,蜜糖包裹的感覺融化,化成熱氣騰騰的牛奶,克勞蒂亞的嘴還是硬得像石頭。
但她也知道,現在的白雪,決心如鋼,攻勢如劍,不是用石頭就可以簡單應付的……
不料,白雪聞言,竟真的乖乖縮回尾巴。
“你要是實在不願意,那就算了。”
“你回去吧,我不攔着你。”
那一刻,克勞蒂亞發覺自己的不滿和失落,遠遠超過了她的慶幸。
她被本能控制,狠狠地抓着白雪的胳膊,在剛才的牙印上,又深深地咬了一口。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哪有這樣的道理,千方百計地勾起她的火,纏着她探禁……卻在中途,随随便便地放開她,要她走?!
……退一萬步說,雖然是她自己表示不想繼續的,但她竟然答應得如此幹脆,難道就沒有錯嗎?這樣,會讓她懷疑自己吸引力不夠,也會讓她忽然墜入空虛之淵……難道她就不會再挽留一下,再堅持一下,再試探一下嗎?!
可惡,面子反正都快丢完了,要是不讨回裡子,她實在是覺得虧大了,無法忍耐!!
理智之弦徹底燒斷,克勞蒂亞摸索着,大手扣住白雪纖細的脖頸,威脅道:“繼續……伺候我,注意分寸!你要是敢弄疼我,我就掐死你!”
白雪把長長的舌頭伸到她指尖,親吻她的手指,黑亮的瞳孔,開始因興奮而泛出一點金色。
就是這雙手,一直測量着她的成長……
現在,是時候讓這雙手的主人見證一下,雙手無法測量的成長了。
伴随着細碎的,仿佛從靈魂深處迸發出的“嘶嘶”聲,白雪用糖霜流動般甜蜜的聲音回答她:“遵命,我的女王。”
……
花園依然十分靜谧。就算偶有什麼異動,也沒有旁人會看見、聽見。
皎潔的月光照在水晶棺上,将本就珍貴的水晶照得更加澄亮迷人。可是啊,無論是多麼價值連城的珠寶,都抵不過心心相印的戀人,一刻的春日私語。
狂風吹拂,氣旋亂舞,搖顫花枝,驚飛夜露,喚起半夢半醒的貓兒,睜着水漾的眼,高一聲低一聲地啞叫。
風停以後,白雪抱着躺在一側,軟成一灘鹹奶油的克勞蒂亞,滿懷喜悅地為她換上自己親手制作的婚服。
“原來那件不能要了,我給你換一件~”
……克勞蒂亞依然懶得戳穿她。
任由她小心地給自己更衣,換上了暗紅色婚服的克勞蒂亞,用僅剩的一點力氣翻了個身,單手撐着棺材底部,維持着在上俯視的姿勢,用另一隻薄汗涔涔的手撫着白雪眼睑周圍的皮膚,兩眼上下打量,看了又看,贊歎道:“确實驚豔,不愧是本王的女人。”
無論是蛇皮上流動着的,似乎會呼吸的金色太陽紋路,還是這雙陽光般燦爛的金色眸子,都美得讓她移不開眼睛。
它們讓月亮黯然失色,成為了撕破夜幕,融化堅冰的璀璨光源。
這麼溫柔可親的一張臉,竟能閃耀出如此熾熱磅礴,近乎莊嚴的力量,實在讓人驚歎,讓人着迷。
她為之折服,但也不隻是折服。
她把手移到白雪左臂處,不久前被她咬出血痕的地方,出神地凝視着它,像一個戰士,凝視自己的功勳,像一個領主,巡視自己的領地。
但不隻是如此,在戀愛中,她還是個偏執的暴君。
“你要是敢讓别人看見這樣的你……傷的就不止這裡了。”
“我會把你的蛇皮扒下來,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放在隻有我能看見的地方。”
“記住了嗎?”
白雪順勢抓住她的手腕,在她手背上,虔誠地行了個吻手禮。
“是,我的女王。”
克勞蒂亞滿意地笑了,撥開她額前的亂發,獎勵式地印下一吻。
“你的翅膀疼不疼?要不要給你揉揉?”
當初她設計這口水晶棺,怕白雪的魂魄蘇醒後憋悶難受,掙脫不出,特意做得很寬敞,還在邊緣留了好幾道透氣口。
可是,對一個人類來說寬敞,通風,也不代表對翼蛇來說足夠舒适。
翼蛇化的白雪躺得久了,翅膀難免會磕到堅硬的邊緣,就算有軟墊……罷了,她一激動,别說是軟墊,就算是鋼墊也得被甩得七零八落。
白雪倒是顯得很輕松。
“不疼,我的羽毛量很充足,可以媲美我的發量,起到了完美的緩沖作用。”
她忽然又變得委屈。
“但是你剛才幾乎全程閉着眼,既不看我,也不親我,我心疼……”
“你再親親我,我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