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鏡和金蘋果忙着研究因果律的時候,克勞蒂亞和白雪也沒閑着。
她們不僅要處理自己國家的大事,還要想辦法讓伊娃的存在狀态穩定下來——也即,徹底複活。
就算伊娃不同意她們的戀情,她們也做不到放任她一直當一個随時在波動,随時會消失的魂體。
伊娃回不來時,她們萬分思念她,伊娃好不容易回來,哪怕她們之間有些矛盾,也不會比她的生命更要緊。
一個玩偶熊,再怎麼靈活,行動上還是有許多不便。何況伊娃是個善良的人,為了不吓到人,也盡量壓抑着自己,不在白天外出,頂多隻會在夜間,在大部分人入睡以後,去近處散步。
誰會喜歡像做賊一樣地存在着?第一個月,她還能強顔歡笑,時間一長,沮喪之意難免溢于言表,負面情緒積累得越多,她的魂體狀态就會越飄忽,氣息也會越微弱,對人的回應,也跟着變慢。
因為伊娃的狀态不佳,白雪失眠的時間也越來越多,她經常在半夜無數次去探身邊玩偶熊的氣息,确認裡面的靈魂還在。她害怕不抱緊一點,母親的靈魂就會在她睡着時飄走,所以幾乎每天都緊緊地抱着她入睡,然後在汗流浃背中被熱醒。
克勞蒂亞與白雪共享着一部分同源的翼蛇之血,白雪強烈的不安,她多少也能在遙遠的距離感應到。許多次,在白雪憂心失眠時,她也在挑燈夜戰,研究着如何為靈魂尋找一個穩定的,健康的,類人的宿體。
典籍的力量是有限的,她們懸賞重金,秘密地尋找懂得回生之術的巫師。
克勞蒂亞和白雪想盡辦法,把自己查到的信息寫在葉子上,寫在手帕上,寫在許多不起眼的地方,讓飛鳥傳信,彼此交流,經過兩個月的煎熬,終于找到可行之法。
有關翼蛇之力的使用方法,相關典籍大多失傳已久,尤其是回生法術,早被這個世界的教廷視為禁忌,幾乎盡數焚燒,精于此道的巫師要麼是已經被獵殺,要麼是藏匿起來明哲保身。這也是白雪以前難以憑此喚回伊娃的一大原因。
能找到的其它方法,也大多因為湊不齊稀有原料,或者過于危險,被她們排除了。
剩下的,隻有一條路。
——種魂。
植物有靈,每個人又都自有與其親和度高的靈木,如果能以此種靈木為基體,以亡者遺物為依憑,以返魂香為引子,就能将亡者之魂重新“種”出來,像植物一樣,依靠陽光和雨露,吸收天地之靈氣,健康成長。
若再以親屬的血液澆灌,效果更佳。
恰好,她們能輕松找到除了返魂香以外的其它原料。
至于返魂香……一位來自東方的神秘巫師,看見地下魔法公會的懸賞啟示,欣然而來,為白雪獻上此物。她沒有要賞金,而是向她要了一些翼蛇之血,她說,有了這個,她就能克服自身的屬性限制,去擁抱她的師姐了。
用種魂法獲得新生的亡者,在生理機能和行為習慣上,都會和人類有很大的區别,更接近于“植物精靈”,種好之後,也會和新生的植物一樣,有很長的脆弱期……但這已經是她們能找到的最好的辦法。
在材料備齊之後,白雪和克勞蒂亞避開伊娃,偷偷見了一面,商量籌備儀式的事。
這次約會當然不能說毫無私心。
小别勝新婚,何況一别三個月?
在一個烏雲蔽月的夜晚,白雪把熟睡的母親暫時托付給露西,然後,爬窗去了露西的侍女房。
見到她,克勞蒂亞故作驚訝。
“你怎麼來了?這不是讓我違背誓言嗎?我答應過她,在她允許之前,我們不能見面。”
白雪笑了。
“你以為我品不出你的文字遊戲嗎?”
“那時你隻說你不會來找我,沒說你不會來找我身邊的人;你隻說不會給我開門,沒說不會給我開窗。”
“昨天你傳信,說想念露西親手做的點心,淩晨三點熬夜時吃起來最為幸福,明天一定要吃到。”
“你吃東西隻會吃現做的,哪怕我讓露西做好了,找特快馬車加急送過去,也不合你的心意。而且你怎麼能斷定第二天要熬夜到幾點呢?所以我判斷,一定是你要這個點來到露西的房間……就爬窗來了。!”
“還有一個佐證。”
“你答應過母親不會在日光下或月光下見我,可是當烏雲蔽月時,日光月光都照不到我們身上,符合這個條件。我問過天相師,今晚正是這個好時機。”
說着,白雪小心地把所有簾子都拉上。
“要是……這樣,就更完美了。”
深色的簾子,讓房間内變得更加黑暗。
但是看着白雪向自己走來,克勞蒂亞的眼睛越來越亮。
今天白雪穿了一身利落的白色騎裝,馬甲是優雅的雙排扣設計,古金色扣子輝光熠耀,像盛開在雪地裡的陽光;一頭烏黑的長發盤在腦後,更顯清爽,小而精巧的鐘形帽上,用瑩潤的珍珠串别了一朵鮮活的紅色重瓣玫瑰,如一簇火苗,點在克勞蒂亞心上。
剛才,她悄然推窗,随着夜風一同闖入她的視線,這一身裝束,已使得早有準備的她,忽然間又心跳加速,怦然意動。
——像極了浪漫傳奇裡披荊斬棘,翻山越海,來與佳人相約的騎士。
現在,她也像傳奇裡的騎士一樣,捧着那朵親自采摘的,帶露的鮮花,小心地,虔誠地獻給她,為她别在發間。
“我的女王,我的神明,我至高無上的信仰,你可還滿意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