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意外情況。
有希子本能地蜷身翻滾,卻撞進某個帶着體溫的懷抱。
黑色皮衣的冷冽氣息裹着熟悉的苦艾香撲面而來,那人用大腿墊住她後腦。
“呼吸。”戰術手套擦過她耳垂。
有希子突然抓住對方手腕,嘗試看清來人。
那人頭頂那的鴨舌帽壓得極低,帽檐在眉骨上方投下一道銳利的弧線。黑色口罩嚴嚴實實地遮住了下半張臉,遮擋眼睛的墨鏡反射着流動的光,讓人難以窺探其後的情緒波瀾。
唯有幾縷金發絲從鬓角處露了出來。
“莎……”有希子剛想說什麼,卻被那人用食指堵住嘴唇。
“噓。”沙啞女聲擦過耳垂。
金屬支架的寒光在墨鏡表面折射成十字星芒,有希子的指尖剛觸到對方頸側脈搏,場務們雜亂的腳步聲已逼近。
那人突然托着她的腰肢旋身,借着監視器死角将她輕推到安全墊上。
“上帝啊!”
副導演的破音叫喊中,黑衣人迅速起身。
有希子攥在掌心的金發絲被輕輕抽走,那人倒退着融入逆光的陰影裡,黑色長風衣下擺掃過她滲血的膝蓋。
這個撤退路線精準避開了所有主攝像機。
“剛才那位是哪個組的?”
導演擦着冷汗翻查人員名單,完全沒注意到臨時工登記表上,有個被墨漬暈開的簽名潦草地寫着“貝爾摩德”。
……
突發的意外,讓整個劇組都停擺了一天。
有希子自然也是不例外。
她踢着碎石轉過停車場拐角時,忽然定在原地。
三十米開外的黑色雪佛蘭裡,半截香煙伸出車窗,青白煙霧勾勒出她這段時間描摹過千萬次的側臉輪廓。
駕駛座上的女人換了一副裝扮,钴藍色絲巾裹住标志性金發,墨鏡壓到鼻梁中段。
有希子疾步上前。
可在靠近車窗的時候,小姑娘卻停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三十七天……”有希子的聲音帶着哽咽。
“三十七天,莎朗杳無音訊……”
駕駛座上的女人将煙頭按滅在車載煙灰缸裡,露出纏着滲血紗布的左手。
有希子指甲摳進掌心。
那是剛剛莎朗為了救她而受的傷。
“上車。”莎朗的聲音沙啞,喉間帶着黏膩感。
有希子突然抓住半降的車窗,指節撞到防偷拍鍍膜層:“我給你發的所有消息,你都沒有回我。”
“……出事以來,我一直很擔心你……”
“……莎朗不是這種人……”
有希子情緒激動,衣服下威亞勒痕随着劇烈呼吸起伏。
車載廣播突然插播娛樂新聞:“......莎朗·溫亞德涉嫌境外洗錢的最新證據......”
兩人同時僵住。
莎朗摘掉墨鏡,眼下青黑無所遁形。
她無奈地看着有希子。
小姑娘染着紅暈的眼尾垂下,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
“puppy,你應該朝我哭訴你最近過得很不如意。”
莎朗用指尖溫柔地梳開有希子被威亞繩絞亂的發尾,“乖,先上車。”
有希子紅着眼眶坐進副駕駛座,少女蜷在座椅上像隻淋雨的小狗。
有希子的指甲忍不住在車窗鍍膜上劃過。
莎朗纏着紗布的手突然覆上來,此刻正壓住少女顫抖的指尖:“狗仔隊七點鐘方向,白色馬自達。”
“你總是這樣!”有希子甩開手,“消失三十七天,出現就隻會說這些......”
尾音被安全帶勒進喉嚨,莎朗突然探身扣緊她腰側的鎖扣。
這個姿勢讓有希子被迫望進對方水綠色瞳孔,那裡倒映着自己睫毛上将墜未墜的淚珠。
莎朗食指關節蹭過她顴骨淤青:“瘦了。”
莎朗的歎息混着車載香薰的白檀味,左手從方向盤滑落到儲物格。
創可貼盒被推到兩人之間,盒蓋内側還粘着去年在捷克過萬聖節派對的合影——照片裡她們戴着吸血鬼尖牙,有希子正往莎朗領口塞大蒜玩偶。
引擎啟動瞬間,車載導航跳出前往聖莫妮卡碼頭的路線,終點是那家需要穿過霓虹招牌夾縫才能找到的日料。
拍戲間隙,有希子曾對莎朗吐糟過這家日料。
正宗又好吃,但需要提前預約,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