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燈在走廊投下青灰色陰影,貝爾摩德倚着自動販賣機點燃香煙。
不鏽鋼機身映出她鎖骨處新添的抓痕,這是三十分鐘前有希子在麻醉失效時掙紮留下的。
黑澤整理者袖扣,銀發在應急燈下泛起冷光。
“琴酒*在橫濱港的軍火昨晚喂了海警。”
少年敬語裹着冰碴,“教官,您故意洩露的坐标?”
貝爾摩德吐出煙圈輕笑,指甲卻掐進掌心新鮮縫合的傷口。
疼痛讓她保持恰到好處的慵懶聲線:“那位先生最近偏愛看狼群互撕,不是嗎?”
他們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突然,黑澤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嘴角勾起譏诮的笑,“琴酒找到了我,讓我轉達問候,關于您弄丢的那批南非血鑽。”
話音剛落,少年膝蓋傳來一陣疼痛,他踉跄半步。
銀發掃過牆面的瞬間,聽見貝爾摩德帶笑的警告:“小公主,你又不乖了。”
“如果你很閑的話,可以告訴琴酒,他藏在曼谷的私生子們很上鏡。”
少年瞳孔收縮的刹那,貝爾摩德已用槍管挑起他下巴。
這個羞辱性動作被黑澤轉化為挑釁的仰頭,喉結擦過消音器滾燙的管身:“您的新寵物倒是忠心。”
他朝手術室揚起下颌,“可惜太蠢,連演戲和現實都分不清。”
此刻,手術室裡監護儀發出規律長鳴,有希子正在麻醉中無意識抽搐。
黑澤滿意地看着貝爾摩德頸側血管突跳,卻在下秒被槍托砸中肋下舊傷。
“比起關心我的玩具……”貝爾摩德試圖碾滅煙頭在黑澤鎖骨凹陷處,卻被黑澤躲過,“不如想想怎麼安全渡過下一次組織考核。”
少年銀發下的冷汗終于滲出,卻仍維持着傲慢的腔調:“不勞煩您操心。”
黑澤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儲存卡,“教官,您猜一下這裡面是什麼?”
不等貝爾摩德回答,黑澤便自顧自開口。
“我恰巧錄了一段感人的英雄戲碼。”
“假如給那位先生看的話,足夠讓他給您安排十次洗腦療程。”
貝爾摩德笑了。
她突然扯住黑澤頭發迫使他彎腰,“知道為什麼留你到現在嗎?”
貝爾摩德掌心的血被塗在黑澤蒼白的唇上。
“就喜歡你這種自以為是的掙紮……”指腹重重碾過少年顫抖的嘴角,“像極了馬戲團裡不肯戴項圈的幼狼。”
黑澤後撤三步,銀發如瀑散開遮住氣紅的耳尖。
在轉身時,他又聽見貝爾摩德悠閑地補刀:“順便說,你後頸碎發該修剪了。”
……
手術室的紅燈烙在視網膜上,貝爾摩德摩挲着風衣口袋裡的手機。
黑澤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後,她終于解鎖手機。
最新信息停留在四小時前。
【莎朗是大壞蛋。(#‵′)】
配圖是有希子在她們吃壽司的時候,用芥末在金槍魚魚腹上畫的哭臉。
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拍的。
貝爾摩德又想起了兩小時前少女昏迷中拽着自己喊“莎朗别走”。
貝爾摩德突然攥緊手機。
她突然回憶起十四歲那年養的白梗犬,那團雪球似的小東西總愛把濕鼻子貼在她槍繭遍布的掌心。
直到Boss當着她的面擰斷那截脖頸,說頂尖殺手不需要會搖尾巴的弱點。
“可比小狗麻煩多了……”她對着玻璃倒影呢喃,卻放任拇指撫過信息裡的小表情。
監護儀規律作響的電子音裡,有希子睫毛在蒼白臉頰投下振翅欲飛的陰影,像極了當年白梗犬咽氣時還在顫動的耳尖。
主治醫師推門而出的瞬間,貝爾摩德已恢複抱臂倚牆的姿勢。
“右肩胛骨碎片清理幹淨了?”她像是若無其事地問道。
“沒什麼大礙,隻是麻醉清醒後會嘔吐兩次。”
“建議留觀三天,除非……”醫生故意停頓,似笑非笑地看着貝爾摩德,“你想讓這位記住子彈的滋味。”
貝爾摩德嗤笑着。
忽然,她瞥見玻璃窗倒影裡的自己。
……
随着病床的轉移,貝爾摩德一同走進監護室。
監護儀規律作響的電子音中,貝爾摩德鬼使神差地掀起有希子的病号服。
“為什麼擋槍?”她對着空氣發問。
但沒有人能夠回答她。
紗布邊緣滲出淡粉色血漬,像極了當年小白狗被拖走時雪白毛尖沾上的梅花印。那畜生臨死前還在傻呵呵地舔她手背,與此刻有希子昏迷中仍朝她方向蜷縮的姿勢如出一轍。
“真難看。”貝爾摩德冷笑,卻用消毒棉簽蘸走少女鎖骨間的冷汗。
這個動作太過自然,以至于當護士推門進來時,貝爾摩德的手還停駐在有希子發燙的耳垂上。
她猛地扯過無菌布蓋住少女。
這個防護性動作暴露的占有欲,讓貝爾摩德愣了一瞬。
***
監護儀發出規律的電子音,有希子睜眼時最先嗅到消毒水的氣息。
莎朗正背對着她調試靜脈滴速,黑色高領毛衣遮住了所有繃帶痕迹,仿佛碼頭槍戰不過是場噩夢。
“莎朗……”
有希子剛開口就被刺痛扼住咽喉,右肩仿佛還殘留着子彈灼燒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