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動。”冰涼指尖按住她試圖擡起的左手。

有希子放任莎朗扶自己坐起，指尖狀似無意地擦過對方袖口。

“莎朗。”

女人冷着臉，卻還是細心地溫水杯塞進有希子掌心。

有希子小口啜飲着，目光掃過病房各處。

水杯在少女手中泛起漣漪，倒映着病房鐵灰色防盜門。

“ 我現在是在哪家醫院？”

“私人醫院，不對外開放的那種。”莎朗回道。

有希子怯怯地擡頭，小聲地詢問道，“莎朗，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怎麼可能。”影後唇角勾起奧斯卡級别的冷笑，“我怎麼敢生氣？”

“畢竟，你可是為了我挨了一顆子彈。”

“也對，有希子要當拯救公主的騎士。”

莎朗的陰陽怪氣讓有希子不敢說話。

她故意讓輸液管随呼吸輕顫，試圖引起莎朗的憐惜。

莎朗撇了有希子一眼，瞬間識破有希子的小心思。

“但是那種情況！”有希子用大聲掩蓋自己的心虛，“我都看見槍了。”

在莎朗冷冽的目光裡，有希子的聲音越來越小，“萬一……萬一莎朗出什麼意外了……”

“你應該更擔心你自己出什麼意外，蠢貨。”

莎朗氣笑了。

有希子不敢反駁。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病房裡彌漫開來，

恰在此時，有希子瞥見床尾的蘋果。

“莎朗，我想吃蘋果。”她輕聲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莎朗沒有立刻回應，隻是默默地走過去。

少女的眼睛彎了，聲音甜滋滋的，“莎朗最好了。”

有希子注視着莎朗。

不得不說，莎朗削蘋果的姿勢好看極了。

銀制水果刀在指間翻出冷光，刀尖抵住蘋果梗旋轉，以反手握姿劃出流暢弧線。

就像……

割過無數人喉嚨的姿勢。

有希子顫了一下，突然想起中槍瞬間的違和感。

莎朗面對槍擊的熟悉感。

以及當自己飛撲過去時，莎朗環在她腰間的臂膀不是顫抖，而是迅速計算角度般收緊肌肉，仿佛早已預判子彈軌迹。

“話說，莎朗……為什麼有人想殺你？”有希子仿若好奇地問道。

莎朗削蘋果的動作頓了一下，流暢的蘋果皮斷裂。

有希子凝視着那片螺旋狀垂落的果皮。

她聽見莎朗的聲音響起。

“可能跟‘藍玫瑰密鑰’事件有關吧。”

監護儀藍光在莎朗側臉投下金屬質感的陰影，有希子突然意識到這是第一次看見她沒塗口紅。

蒼白的唇色讓那張總是遊刃有餘的臉，顯露出某種精密儀器般的非人感。

“要聽睡前故事嗎？”

莎朗将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用刀尖戳着小塊，給有希子喂到嘴邊。

有希子下意識含住冰涼的金屬。

“莎朗……”少女咽下蘋果時故意讓汁水沾濕嘴角。

冰涼的餐巾紙突然按在唇畔，力道大得像要擦去某種證據。

“藍玫瑰胸針不是鑰匙，是密碼。”刀刃突然斜切入果核，莎朗用小指将垂落的金發撩到耳後。

“威廉書房藏着三十五份未公開的《媒體内容審查法案》修訂稿，其中二十份用片場術語替換了政治獻金比例表。”

“而媒體需要個香豔的故事來轉移《審查法案》的視線。”

刀刃與果肉摩擦出的沙沙聲完美掩蓋了有希子吞咽口水的響動。

“可槍手為什麼……”

少女剛開口就被塞進一塊蘋果，冰涼的果肉貼着舌尖泛起細微刺痛。

莎朗用刀尖輕敲瓷盤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威廉的政敵需要讓醜聞升級成刑事案件。”

“當權者被桃色绯聞擊垮的概率是27%，但涉及命案就會飙升到89%——你數學課應該學過貝葉斯定理*？”

有希子喉間蘋果突然變得苦澀。

“你該慶幸子彈打中的是肩膀。”莎朗突然俯身貼近。

“而不是這裡——”冰涼指尖輕輕點在有希子頸動脈，“或者這裡。”

順着脊椎滑向腰椎。

病床旁的監護儀發出急促警報，有希子這才驚覺冷汗早已浸透病号服。

莎朗漫不經心地按下靜音鍵，卻用拇指抹去有希子眼角的生理性淚水。

這個過分溫柔的動作讓兩人都愣怔片刻。

監護儀上的心跳曲線陡然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