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亂動。”莎朗的聲音低沉而緊繃,手指輕輕撫過有希子的臉頰,“你還在輸液。”
有希子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像是被砂紙摩擦過。
“……”
“…み…”
“…ず…”
【注:みず,水的日語假名】
有希子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但莎朗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
莎朗拆開一包棉簽,蘸了點水,動作輕柔地湊近有希子的嘴唇。
水珠順着棉簽滲進唇縫,有希子本能性地吮吸着,貪婪地汲取着這點清涼。
又重複了幾次,直到口渴得到緩解。
莎朗的指尖擦去她唇邊的水漬,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有希子終于勉強看清了眼前的人。
莎朗的臉色比有希子記憶中蒼白了不少,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休息。她的金發略顯淩亂,随意地紮在腦後,身上的襯衫也皺得不成樣子。左肩的繃帶隐約滲出血色,像是傷口還未完全愈合。
更觸摸驚心的是莎朗藏在衣袖下的小臂,布滿了細密的針孔,有的還帶着青紫的瘀痕——但此刻的有希子并不知情。
看着莎朗肩上的血迹,有希子的心髒一沉。
莎朗受傷了?
記憶的碎片突然拼湊起來。
昏暗的地下室、琴酒冰冷的笑聲、刺耳的槍聲、以及……莎朗擋在她面前的聲音。
“你……中槍了……”
有希子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莎朗的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隻是擦傷。”
她在撒謊。
有希子下意識地判斷,想繼續追問,但一陣尖銳的疼痛突然從脊椎竄上來。
呼吸驟然急促,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床單。
莎朗的表情立刻變了。
“副作用又開始了。”莎朗轉頭對身旁的醫護人員說道,聲音冷峻而急促,“把鎮定劑量跳高。”
“可……再增加劑量可能會影響這位小姐的呼吸——”
“照我說的做。”
莎朗的語氣不容置疑。
有希子模糊地感覺到冰涼的液體流入血管,疼痛逐漸變得遙遠,意識再次開始下沉。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有希子感覺到莎朗的手指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睡吧。”莎朗的聲音低得幾近耳語,“我在這裡。”
有希子想回應她,想告訴她自己并不害怕,但黑暗已經吞噬了她的意識。
最後的記憶,是莎朗的指尖拂過她的眉間。
***
“該死的……”
琴酒強撐着身體靠在牆邊,左肋的槍傷不斷滲血。
貝爾摩德的突襲摧毀了他大半的勢力,是他小看了貝爾摩德這個瘋子,也低估了藤峰有希子在貝爾摩德心目中的重要性。
他的手下死的死傷的傷,貝爾摩德的精銳小隊配合狙擊小組,幾乎将他的退路封死。梅克斯馬克倒在血泊中,瞪大的眼睛還殘留着驚恐,像是至死都不相信他們會敗得如此徹底。
琴酒原以為貝爾摩德隻是把有希子當作一個有趣的玩物,一個可以随時丢棄的消遣。
可當琴酒親眼看着貝爾摩德不顧一切地擋在有希子面前,甚至不惜硬接他的子彈也要保護她時,他才意識到——他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
貝爾摩德是真的在乎她。
而這份在乎,讓琴酒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琴酒扶着牆喘息,冷汗滑過臉頰。
遠處傳來警笛聲告訴他,必須盡快離開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重新集結殘部。
然而,就在琴酒拐進一條昏暗的小巷時,一道修長的身影靜靜地站在巷口,逆光而立。
琴酒的瞳孔驟然收縮。
——黑澤。
貝爾摩德手下的學員。
也是最初告訴琴酒“藤峰有希子”存在的人。
“真狼狽啊,琴酒。”銀發少年的充滿了戲谑,“貝爾摩德下手可真狠。”
琴酒的呼吸微微一滞,但很快,他的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黑澤……你來得正好。”他啞着嗓子開口,“我需要你幫我做最後一件事。”
黑澤挑了挑眉,似乎對他的反應很感興趣:“哦?什麼事?”
“貝爾摩德必須死。”琴酒的聲音冰冷而狠厲,“還有那個日本女人……藤峰有希子。”
琴酒盯着黑澤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一絲當初他們做交易時熟悉。
琴酒一直以為,黑澤是站在他這邊的。
更準确來說,是黑澤不會站在貝爾摩德那邊。
然而,黑澤忽然笑了。
那笑容讓琴酒的心髒猛地一沉。
“抱歉啊,琴酒。”黑澤慢條斯理地舉起槍,槍口穩穩對準了他的眉心,“我可沒興趣替你報仇。”
琴酒的血液瞬間凝固。
他被黑澤算計了。
被這個甚至連代号都沒有的小子算計了。
黑澤從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貝爾摩德,而是他琴酒。
“你……”
琴酒的喉嚨裡溢出一聲低吼,手指猛地摸向腰間的槍。
但黑澤的動作比他更快。
“砰!”
琴酒的眉心多了一個血洞,他的身體僵直了一瞬,随後重重倒下。
黑澤垂眸看着琴酒的屍體,輕輕歎了口氣。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