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希子扶着莎朗跌坐在沙發上,燈光下,她才看清對方的慘狀。
莎朗的西裝外套被血浸濕了一角,襯衫下,一道猙獰的傷口橫貫鎖骨下方,皮肉翻開,血迹幹涸卻仍在滲出。
有希子顫抖着解開莎朗的襯衫,指尖觸到她冰冷的胸口,像觸到一塊寒玉。
“這是……”
“你怎麼弄成這樣?!”
有希子聲音發抖。
“任務出了點意外,”莎朗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聲音沙啞,帶着幾分自嘲,“别那副表情……死不了。”
看着莎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有希子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最後有希子還是妥協一般,将醫藥箱翻來出來,找出紗布、消毒水和止血藥。
回到沙發前,有希子跪在地上,顫抖着用酒精棉擦拭傷口。
血迹一點點被拭去,露出傷口的全貌。
傷口深而鋒利,應該被利器狠狠劃過,邊緣參差不齊,像是是匆忙留下的。
有希子每擦一下,莎朗的眉頭就微微皺起,卻始終沒有吭聲。
“你這個騙子……”
“不是說有替代品了嗎?不是說實驗室很快就會有結果嗎?”
有希子喃喃道,眼淚卻不受控制從眼眶裡掉落。
淚珠砸在莎朗的皮膚上。
莎朗靠在沙發上,氣息微弱,綠眸卻依舊盯着有希子,像是透過淚光在看她的靈魂。
“……爆炸。”莎朗輕描淡寫,語氣平靜的仿佛在讨論明天的天氣,“樣品全毀了。”
說罷,莎朗擡手,緩緩擦去有希子臉上的淚水,指腹溫熱得讓她心頭一震。
有希子的動作頓住了。
“放心,不會耽誤你的。”
莎朗疲憊地閉上眼睛,臉色白得近乎透明,額角的汗珠滑到下颌,滴在襯衫上,暈開一小片暗色。
有希子低頭,這才注意到莎朗的手腕上又多了一道新鮮的針孔,周圍青紫一片,像被反複刺穿,觸目驚心。
“所以,你、又去抽血了?”憤怒與心痛交織,像火在胸口燒,有希子有些生氣,“在你受這麼重的傷的時候?”
莎朗沉默,胸口微微起伏,像在壓抑疼痛。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沙發邊緣,指節泛白,暴露了她的虛弱。
“你瘋了……”有希子低聲呢喃,手中的紗布被她攥得發皺,“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莎朗緩緩睜開眼,綠眸中閃過一絲有希子從未見過的脆弱,像卸下了所有僞裝,露出藏在深處的真心。她低聲說:“因為我答應過……要讓你活下去。”
有希子愣住,她想怒吼,想質問,可喉嚨裡像堵着一團火,隻能發出破碎的嗚咽。
于是隻能低頭,繼續為莎朗包紮傷口,但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紗布。
莎朗的手輕輕覆上有希子的手背,冰冷的觸感讓她一顫,卻又帶着一絲讓人安心的溫度。
“别哭,有希子。”莎朗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帶着幾分戲谑,卻又藏着無人知曉的柔情,“哭花了臉,可就不美了。”
有希子猛地擡頭,瞪着她,眼淚卻止不住:“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她咬緊牙,強迫自己冷靜,用繃帶固定好紗布,小心翼翼地整理莎朗的襯衫,動作輕得像怕弄疼她。
燈光下,莎朗的綠眸映着有希子的倒影,宛如一泓深不見底的湖泊,藏着無數未說出口的秘密。
“你到底……瞞了我多少?”
“你到底想幹什麼?”
莎朗靜默了一瞬,随即輕笑,笑容蒼白卻溫柔:“想讓你活下去,僅此而已。”
有希子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觸到那道針孔,聲音幾乎破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怎麼放得下你?”
這在這時,莎朗的身體突然前傾,重重倒在有希子肩上。
她的襯衫貼上有希子的睡衣,血腥味混着苦艾的香氣,鑽進有希子的鼻腔。
“莎朗?!”
有希子慌張地扶住莎朗,掌心觸到一片滾燙。
——莎朗在發燒。
明顯是傷口感染了。
“抗生素……”有希子手忙腳亂地翻找醫藥箱,想找出抗生素,卻在轉身的時候撞進一雙清明的綠眸。
莎朗正靜靜地看着她,蒼白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那眼神太過清醒,哪有半分昏迷的迹象?
女人支着下巴,傷口随着她的動作滲出新鮮的血珠。她渾不在意地抹去,指腹染上豔麗的紅,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有希子僵在原地,手中的抗生素瓶子險些滑落。她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胸腔裡翻湧的怒火像被一盆冷水澆滅。
她早該想到的——貝爾摩德最擅長的就是苦肉計。
所謂虛弱的喘息、顫抖的指尖,都是精心設計的陷阱。
有希子咬緊牙,聲音低得像在顫抖:“你……在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