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四日淩晨,台風預警由藍色轉為黃色。
窗外風雨大作,強有力地拍打着窗戶,仿佛海浪般要将玻璃拍碎才罷休。往外看,就看見院中的梧桐樹被風吹得開始東搖西晃,甚是狼狽。
但屋内依舊是一片甯靜溫暖。
陳嘉煦其實沒什麼胃口,但既然是周老爺子叫的,就不能不去。
他擱下奶茶,準備往門口走,可門口那個人還站在那兒,像是沒有要給他讓路的打算,他又不得不停下腳步,因為不想離他太近。
好在周向西并不是刻意要擋他路。
他慢慢側開身子,讓出一條路以後,陳嘉煦就匆忙小步走出了房間,看也不看就與他擦肩而過,一副遇到瘟神避之不及的姿态。
可陳嘉煦應該知道,自己越是避着周向西,就越會惹來問候。
才剛走到樓梯口,一隻腳還沒踩下台階,身後就傳來他的聲音:
“陳嘉煦。”
還是那獨有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比幾年前又成熟了不少。但他很少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不管是當哥哥,還是當男朋友的時候,他都隻叫他“小煦”。
除了很久以前的那一次,他一字一句喊他“陳嘉煦”。
好像那一天,也是個台風天。
陳嘉煦停下腳步,回過頭,周向西已經走到面前,他站在台階上,一隻手仍揣在兜裡,眼睫垂下來,不緊不慢睨着他問:“你很怕我?”
怕?
都是前任了,避嫌不是應該的麼?
但陳嘉煦沒敢這樣回答,因為如果真的這樣回答了,一定會招來他毒舌的嘲諷,然後就不可避免地牽扯到過去的事情。
不看、不說、不想,是他的生存法則。
安靜了一會兒,陳嘉煦才慢慢搖了搖頭,但也隻是搖頭,什麼話都沒說。
奈何周向西并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不怕我,那走這麼快做什麼?”
陳嘉煦不說話,還是搖頭。
周向西挑了一下眉,“啞巴了?”
陳嘉煦:“……”
周向西說完還不夠,逼近一步,進而居高臨下地看他,語氣裡帶着無邊嘲諷,“剛才哄爺爺的時候,不是挺能說的?怎麼到我這裡就成啞巴了。”
周向西就是這樣,陳嘉煦越退讓,他就越得寸進尺,小時候周星塵教過他,對付周向西的辦法就是怼他,狠狠怼,怼得他沒話說,他下次就不敢欺負他了。
所以,陳嘉煦在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避開周向西的視線,很平靜地說了一句:
“因為沒話說。”
說完,他就丢下還在樓梯上一動不動的周向西,自己下樓了。
周星塵的這個法子很奏效,一整個晚上,周向西都沒有再找他說過一句話。差不多十二點十五分,周老爺子說累了,拄着拐杖上樓睡覺去了,于是二樓就隻剩下他們這些小輩,氣氛終于是松懈下來,熱鬧起來。
吃夜宵看電視的時候,他捧着碗吃着小湯圓,旁邊大哥周蕤霆遞了一杯熱水給周向西,說道:“困了就去睡,臉色這麼不好。”
周星塵攤在沙發上,聞言突然笑了一聲,“他一個天天熬夜玩命的人,這個點會困?”說着稍微支棱起身子,若有所指道,“臉色差可不一定是困,也可能是在某人那邊碰了一鼻子灰。”
說完,還故意往陳嘉煦這邊看。
陳嘉煦隻當沒聽見,盯着電視機看得認真。
周向西踹了周星塵一腳,“滾回你的劇組拍戲。”
周星塵笑着躲開,周蕤霆剜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在老爺子睡覺以後還那麼吵鬧。眼神收回,他還是一副大哥的樣子,拉了張椅子在周向西身邊坐下,語氣也闆正,皺眉問道:“退婚那件事,你是怎麼想的?”
周向西已經被老爺子審了一晚上,現在又要被大哥審,瞬間不耐煩到了極點。但他不會直接發作,嘴角一扯,語氣冷冷的,“我怎麼想的就怎麼做,還要問我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