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賢貴妃稍稍整理儀容,方才踏出倚瀾閣,尤錦一緊随其後,隻瞥見明黃袍角。
皇帝腰間玉佩尚在晃動,慧賢貴妃貴妃卻已盈盈拜下,尤錦一來不及多思,慌忙跪下。
眼前的禦靴匆匆而過未做停留。
“起身吧。”
聲音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每個字都裹着隐隐的火氣。
尤錦一看到慧賢貴妃的身體明顯一顫,随即才由宮女攙起。
她此刻進也不是,走也不是,思索片刻還是硬着頭皮跟着慧賢貴妃進了殿。
慧賢貴妃方進殿便向一旁的宮人使了眼色,那宮人立刻會意,轉身離開。
“今日天氣炎熱,人也變得浮躁許多,這不前兩日長甯還發了一通脾氣。”
面色不虞的皇帝在聽到長甯時有所緩和:“那丫頭什麼時候不發脾氣才怪。”
方才出去的宮人已經端着一道冰鎮小食上前,青玉荷葉盤裡碼着去核冰鎮楊梅。
慧賢貴妃熟練的端起遞到皇帝面前:“陛下且先食些梅子,去去暑氣。”
半盞冰鎮楊梅下肚,皇帝的神色得到緩解,慧賢貴妃臉上浮現喜色,“長甯若是心煩必定要來讨一碗冰鎮楊梅才肯罷休。”
皇帝将手中的琉璃盞放置桌案上:“她倒是同你親近。”
慧賢貴妃擡腿半跪在榻上,手指撫上皇帝的額頭,輕輕按壓起來:“可是有什麼事擾的陛下煩心?”
微不可覺的歎息聲,夾雜着方才緩下的怒氣:“天子腳下,兩個月有餘,連個采花賊都抓不住,滿朝衆臣還好意思提立儲之事。”
輕柔按壓的手微微凝滞,阖上雙眸的皇帝似有所察覺,微微睜眼:“采花賊猖獗,如今竟然連朝中官員的女兒都遭了殃,這是要打朕的臉!”
因一時氣氛,皇帝猛然坐直,連帶着慧賢貴妃差點栽倒:“這些人不想着如何抓采花賊,偏想着要立誰為儲,也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朕的臣子,還是旁人的臣子!”
此話一出,慧賢貴妃慌亂的下榻,匍匐在地上。
一個有皇子且身居高位的妃子,在聽到皇帝這番話時自然膽戰心驚。
“陛下龍體康健,立儲之事尚且過早。”
見跪在腳下的女子,皇帝心中的火頓時消散大半,他俯身攙起貴妃,憐惜道:“朕知你心性純善,此事與你們母子無關。”說着皇帝忍不住歎氣,眉頭微微攏起,“朕是因采花賊一事煩憂,若再不緝拿歸案,還不知要有多少人遭殃。”
立于内殿一側的尤錦一聽到這裡,想起前世也是衆臣因為立儲之事吵得不可開交,采花賊自始至終都未能抓捕歸案。
奉京城中凡是有女兒的人家戰戰兢兢,早早将女兒嫁人,生怕遭了賊人惦記。
她要救季瑤,眼下是最好的機會。
“臣女可抓獲此人。”垂首行至中央,鄭重的跪在皇帝面前。
她并未擡頭,所以并不知慧賢貴妃此刻是什麼神色,應該不會太過好看。
“你是?”皇帝明顯愣了一下,好像剛才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尤淮書的女兒?”
尤錦一俯首再拜,表明自己身份:“正是臣女。”
“方才你說你有抓獲采花賊,可是真的?”
“若無意外,臣女有信心能抓獲此人。”憑借前世的記憶,在皇帝的默許下,想要抓住采花賊不是難事。畢竟在她決定要護下季瑤的時候,便已經想到了應對之策。
皇帝久未出聲,殿内落針可聞,連冰鑒中升起的白霧都凝滞在半空,不敢肆意飄散。
沒有皇帝的允準,尤錦一額頭緊貼地面,不敢擡頭。
方才尚覺得有些熱的尤錦一,此刻感受到來自帝王的寒意,在其面前,生命脆弱的如同蝼蟻,衆人生死之間全賴眼前人的一句話。
不怪蕭羿清想要奪權,為尊者所擁有的僅生殺大權,便引人不擇手段也要爬上去。
眼下的她不也正在祈求權利的降臨,祈求榮國這點權利,來達到某個目的。
她同蕭羿清又有何不同。
“倒是有你母親薄傲雲的風範,當年你母親首次出征,也是如你這般跪在朕的面前,問朕要了五萬人,擊敗了敵軍十萬人。”說到此處,皇帝聲音中帶着一抹喜悅,“你呢?你打算同朕要多少人?”
尤錦一擡起頭迎向皇帝,無視皇帝身後臉色越發難看的慧賢貴妃。
“回陛下,臣女隻需二十餘人即可。隻是有一個要求,這二十餘人需皆是女子。”
“哦?”聽到在要二十餘人時,皇帝心中本就疑惑,又聽到需都是女子,心中更是驚訝,“二十餘人皆是女子?确定能抓到那采花賊?”
尤錦一身姿挺拔,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陛下已然輕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