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片嘩然,王充甚是得意。
公案桌上,尤錦一雙手握住,忍住上去給他一拳的沖動:“你既無證據,若是肆意攀附季小姐,來日要受鞭刑。”
王充的嘴臉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冷言道:“句句屬實,是真是假,大人盡管去查。倒是她們季府設計于我,冠上采花賊之名,大人可要徹查。”
堂下衆人屏息,不敢喧嘩。尤錦一眸光清冷,如高懸的明鏡,洞悉一切曲折。驚堂木未落,卻已似有無形的威壓籠罩公堂。
她不言,而法自顯;她不動,而理自明。
“堂下王充所述是否屬實?絕無虛言?”
王充雖詫異,卻依舊放浪形骸:“絕無虛言!”
他信誓旦旦的模樣,仿佛連自己都相信自己無辜。
尤錦一随手一擺,楚竹呈上一盆泛着奶白色的水,衆人紛紛探頭想要一探究竟。
王充怔愣的看着那盆略顯渾濁的水,不知其意。
所有人的視線聚焦在尤錦一的身上,她起身離開公案桌,行至水盆前,纖細的指尖輕觸水面,蕩起一圈白色的細紋。
“這便是證據。”
“證明你是采花賊的證據。”
王充聽聞,不可思議的看向林慶良,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此水名喚‘神仙水’,常人入水并無變化,若是采花賊,”尤錦一話未說完,看向王充,“采花賊入水,則手變藍。”
林慶良自是不信:“審案不是玩笑,豈可蒙騙,讓其認罪。”
許是聽到林慶良這番話,王充似是有了底氣:“不是采花賊自然不怕,我願意一試。”
說罷,他起身便要将手伸入水盆,卻被立于一旁的尤錦一阻攔:“且慢,既然要試,便要公平。”
她雙手緩緩沒入水面,虎口的朱砂小痣在水中若隐若現。片刻,她舉起潔白無瑕的雙手讓衆人查看。
王充不屑,冷哼一聲後要将手伸入水盆,再一次被尤錦一攔下。他隐忍怒氣,頗為不服:“你到底想怎樣?讓我試的是你,如今次次阻攔的也是你。”
尤錦一冷冷的瞧着他:“自然是讓别人再試,省的你後面反咬一口,說是我陷害你。”
王充被她說的面紅耳赤,閉口不言,隻氣悶的轉過身不看她。
“廷尉大人,堂上除了我這個主審,最有發言權的是你。所以,還請上前一試,以示公正。”
林慶良沒有說話,視線自王充身上閃過,似是在說:“我究竟是試,還是不試?”
“怎麼?廷尉大人為何遲疑?”
林慶良起身,将袖口挽至腕處:“是何道理總要講明,莫要用神明之意窺探人心。”
“神仙水”之名讓林慶良想到的是她會借機誣陷王充,可眼下他們二人皆試過,若王充的手還會顯色,必會借神明之意引王充認罪,。是而,敲打一番,審案斷案還需證據。
“廷尉大人放心,我承陛下恩澤審查此事,斷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自然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談話間,林慶良的手已經入水,片刻擡起雙手,未有變化。
“現下輪到我了吧?”在一旁觀看許久的王充有些急切,眼下見他們二人入水皆無變化,便知是在唬他。
尤錦一閃身為他讓出位置,隻見他迫不及待的伸手入水,嘴角還隐有笑意。
清涼的水蕩起一圈圈的白紋,一如往常,并無變化。
王充赫然笑出聲,雙手離開水面:“我就說了我不是采花賊,自然不怕……”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周圍傳來一片唏噓聲。
衆目睽睽之下,他離開水面的手起了些許變化,由最初浮上一層藍膜到最後徹底變為藍色,其掌心最為明顯。
“我不是!我不是!”王充神色驟變,他雙手不斷的蹭在身側的衣裳上,企圖将這耀眼的藍色擦拭幹淨,奈何他如何努力,掌心的藍也未消失分毫。
旁聽的百姓無不震驚,有些人甚至認為神明顯靈而紛紛跪拜。
林慶良心中的不安在此刻被放大,他驚訝的看向神色淡定的女子,同昨日矯揉造作的模樣似是兩個人。
“廷尉大人,她一定在水中做了手腳,您要為我洗清冤屈!”此時的王充終于有了被捕時的模樣,他撲跪在林慶良的腳邊,試圖讓他查清水中緣由。
王充被執金吾扣下,動彈不得。
林慶良則面向尤錦一,鄭重其事:“雖然不知道你在水中動了什麼手腳,但這不足以證明他就是采花賊。”
尤錦一輕笑:“水沒有動手腳,動過手腳的是他不安分的手。”
林慶良不解,王充聞言卻似憶起什麼,陡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