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正盛,樹木紋絲不動,熱浪在空氣中暈染出光圈,似有将人曬暈的趨勢。
尤錦一迎着日頭走出西華門,原先跪于西華門外的百姓,早已轉移陣地,自行尋了陰涼地乘涼,尤錦一心中欣慰。
自她出了西華門,有眼尖的百姓認出她來,瞬間圍攏上來:“監正大人,陛下如何說?可是你掌管廷尉為我們百姓說話呢?”
圍上來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哭訴自己女兒同樣遭遇采花賊勒腰的婦人,此刻得見尤錦一,握住她的手不肯松開,淚眼婆娑:“監正大人,咱們百姓需要你,你可不能丢下我們不管呢。”
尤錦一尚尚未來得及回複,陰涼地裡的百姓紛紛圍攏上來,七嘴八舌的要求她繼續為民斷案。
聖旨未下,她也不好直接告訴衆人,隻勸着他們離開:“你們的請願陛下已經知曉,明日便會有旨意下來。念及天熱,陛下恩準大家早些回去,還是早早謝恩歸家吧。”
旁人說的話,衆人或許不信,如今是尤錦一親自說的這番話,自不會有假。
衆人聽聞顧不得青石闆上的溫度,紛紛跪下叩謝皇恩,待他們離開之後,尤錦一才想起要回府。
銀钿立于馬車前,神色有些慌張,尤錦一并未在意:“可有備下酥山?天熱的人有些燥熱。”
在銀钿的攙扶下,她擡腳上了馬車,擡手扇風的動作在簾幔打開的那一瞬間靜止。
方才還覺得有些燥熱的尤錦一,此時此刻隻覺得周身泛着涼意。
她自門邊坐下,目光看向他處:“羿清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西華門前,百姓請願。鳳吟宮外,世家小姐發聲。
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蕭羿清不可能不知道,連着三日他都未曾尋過她。
尤錦一尚不确定蕭羿清究竟是怎麼想的,得知她的野心之後,是要撕破臉,還是繼續演下去……
“怎麼?錦兒見到我似乎并不開心,有種不想見到的我的感覺。”
蕭羿清的話一出,尤錦一立馬斷定,他是選擇繼續演下去。也好,有些事要查,還需要借用他的手。
尤錦一往裡挪了挪,離着蕭羿清更近了些:“我以為是羿清哥哥不想見我。”
蕭羿清隻是笑笑,擡手撫上她的頭,言語中頗為自豪:“隻是三日未見,便不習慣了?我隻是沒想到錦兒如此厲害,竟會破案。”
“羿清哥哥不生氣嗎?”尤錦一微微仰頭,看向蕭羿清。
不知真假,他臉上的笑容滿是寵溺,反問她:“為什麼要生氣?”
“何雲軍失勢……”好不容易到手的兵權不翼而飛,尤錦一話說了一半,有些期待的看着蕭羿清。
“那是他管理不善,不是你的錯,有此劫難也好讓他知道,官兵要謹慎。”
看着他義憤填膺的樣子,尤錦一隻覺得好笑,他是真的能忍,竟沒有像之前那樣,說些什麼女子不宜在外的大道理。
“錦兒。”蕭羿清輕聲喚她,手指攀上她的手背,“你老實告訴我,你學雙面繡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
“啊?你說什麼?”知道此事瞞不過他,尤錦一也隻能裝傻充愣,企圖蒙混過關。
“沒什麼。”好在蕭羿清沒有再問,尤錦一壓下心中的不安。
王充一事,牽扯出不少案件,因他而亡的無辜少女不計其數,判斬立決已是皇恩浩蕩。
褫奪兵權的何雲軍猶如打臉,聽聞這幾日稱病告假并未上朝,巧的是箫羿清這幾日也未來尋她。
不知道二人又在密謀什麼,尤錦一隻做不知,她微微傾身,靠在箫羿清的身上:“羿清哥哥,無論錦兒做什麼,都是為了配得上你。”
馬車緩慢的駛往尤府,刺目的日光透過簾幔縫隙映照在尤錦一的雙眸上。她阖上雙眼,扭頭轉入箫羿清的懷中。
“錦兒你……”箫羿清聲音帶着些許嘶啞,身體有些僵硬,“自那次你夢魇之後,對我好像……”
“好像什麼?”尤錦一自他懷中揚起小臉,長翹的眼睫下忽閃着一雙明亮無辜的眼眸,她的一呼一吸頻頻落在他的脖頸上,心癢難耐。
“好像更親近了。”
先前總覺得她變了,不似以前事事以他為主。可眼下,她依偎在他懷中,生怕因為自己孤女之身配不上他,箫羿清心中一緊。
覆在她肩上的手帶着懷中的人往自己的懷中攏了攏,他轉頭炙熱的吻落在她的發絲之上,尤為珍視。
尤府前,尤錦一看着騎馬離開的背影,烏黑的眸子透着一股寒意,何雲軍失勢,他或許有看到她的價值,才如此好言好語。
這才僅僅是開始,為了權利,箫羿清你又會做到什麼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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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一出,奉京城中,百姓歡呼雀躍。
廷尉林慶良不便是非,緻冤假錯案十餘件,削官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