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百姓正聽的津津有味,偶有替她鳴不平的說上幾句。
但尤錦一看到的絕大多數都是那種鄙夷的目光,好似早已認定,劉氏所狀告之事真如同她夫君所言。
衆人看到尤錦一的出現,不約而同的精神起來,那太陽底下的劉氏随即哭了起來,不知哭訴了幾遍的話再次複述了一遍,同林祭的回禀的并無二緻。
“你既然要狀告你的夫君,那便随我的入堂審訊。”尤錦一在檐下站得筆直,脊背如青竹般挺立,日光勾勒出她清瘦卻堅韌的輪廓。
“日頭漸盛,小心暑熱,散了吧。”
聲音不輕不重,卻擲地有聲,方才竊竊私語之音轉瞬即逝。
那劉氏的眼角尚且挂着淚珠,茫然的看着尤錦一,好似有些懼怕眼前的這位女官,不安的神色籠罩在她的臉上。
尤錦一自然沒有錯過她細微的神情,隻當是她不知她的脾性,有些緊張而已。
衙堂上,劉氏拘謹的跪在地上,手指絞着自己的衣袖,全然沒有她尚未出面時的那番陣仗。
“你莫怕,如實說來,若有冤屈,本官自會查清還你清白。可若,”尤錦一直勾勾的盯着劉氏,頗有震懾之意,“若陳述之事不屬實,本宮定當重罰。”
劉氏聽聞此言,慌忙磕頭:“民婦說的皆是事實,左鄰右舍皆可證明。”
尤錦一滿意的點頭:“既然如此,那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你的丈夫為何會疑心你勾引他人?”
劉氏直起身子,剛剛哭過的眼睛裡又蓄滿淚水:“民婦劉琳,于一年前嫁于城西的豬倌楊澄,這一年來恩愛有加,他對民婦也算知冷知熱。民婦沒有什麼别的愛好,尤愛野味,所以民婦的夫君楊澄便尋來一獵戶,請他時不時的為民婦打些野味。”
說到這裡,劉氏眼中沒有一絲感動,隻有委屈漫延在眼中。
“那獵戶來的次數多了,幾乎都能趕上我夫君不在的時候,可獵戶來去都戴着那百葉笠,連他的模樣都不清楚,便說我與那獵戶有染,民婦心中着實委屈。”劉氏抹着眼淚,眼角處的烏青随着她的哭泣顫動。
尤錦一眉頭微皺,單從劉氏的口供中來看,問題出在她丈夫身上:“你的丈夫可知道你來報官?”
林祭說過劉氏已經接連幾日都在的衙堂前哭訴,若說她丈夫不知情不太可能。
劉氏眉眼低垂,對此也甚為不解:“說來也是奇怪,我夫君一口咬定我勾引男人,認定我已不潔。甚至根本不怕街坊鄰居知曉,不惜動手打罵質問與我,無論我怎麼解釋,他就是不信……”
聲音漸隐漸弱,如同即将斷氣一般,沉寂片刻才重得呼吸的嗚咽聲漸漸響起。
她的哭聲持續許久,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驚堂木“啪”的一聲,劉氏才擡眸看向尤錦一。
“你同那獵戶可有私情?”
照例是要問上這麼一句,話音落下,劉氏哭的更大聲了:“青天大人明鑒,民婦心中隻有夫君一人,斷不會同旁人有染。”
“此事尚且隻是你的一面之詞,還要聽一聽你夫君的說法。本官已命人前去尋你夫君,稍後等你夫君來了再做定奪。”
劉氏這才忍下淚水點點頭。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楚竹去而複返,卻隻有她一人。
楚竹繞過劉氏徑直走到尤錦一身邊:“小姐,劉氏的丈夫不在家中,我也已經四下找過,未尋到人。”
尤錦一點點頭,楚竹這才退至一旁。
倒是劉氏擡頭巴巴的望着,沒有見到熟悉的身影,才有些失望的轉身看向的尤錦一:“青天大人,怎麼不見我夫君呢?”
“你的夫君不在肉鋪也不在家中,可知你夫君還會去什麼别的地方?”
劉氏一怔,搖搖頭:“夫君為人本分,素日裡除了殺豬并無其他愛好,更别說去别的什麼地方了。”
既然找不到的楊澄,此事也隻能暫時擱置,她安撫好劉氏,讓她安心回家,明日尋到她的夫君再來。
等到劉氏離開,那邊審訊胡朵的林祭也折返回來。
“大人,如你所料,她雖然不知曉父親的死是馮霖父子所為,但隐約覺得此事與他們有關。所以,她不願為馮天佑妾室。又不甘心嫁給徐大石老光棍,即便阻止得了這樁婚事,也會有下一個光棍等着她,她說她想當寡婦,所以這才起了要殺死徐大石的念頭。”
胡朵一案已經明了,此事看似隻是牽扯到清河郡郡守,可清河郡郡守同刑部尚書的來往信函,也間接說明王景書有問題。
尤錦一下意識的摸上銙帶,有幾封密函,她尚未來得及查看。
太陽西斜,明亮的天色漸漸被黑暗所替代,尤錦一這才發現她在衙堂待了一天。
等到銀钿尋過來的時候,才想起要回府。
銀钿的小嘴說個不停,一路從女子衙堂說到的尤府。
直到瞧見府前那輛黑金色的馬車,她才噤了聲。
馬車前站着的,是她數日未見的意中人,箫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