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安:“……”
好啊,安全感一到位,在顧自逸心裡,他就是鬼不是人了。
藥丸入肚顧自逸及時給自己運氣,氣息穩住些許他說道:“所以方才那一掌,是對我不聽鬼話擅自行動的懲罰?”
柏安理直氣壯地回答:“不是。”
顧自逸緩緩舒氣,後腦勺抵住牆壁仰頭看他:“那是?”
柏安臉不紅心不跳:“我以為,比起接她一爪,你更情願受我一掌。”
顧自逸:“…………”
他半口氣險些沒提上來:“有沒有可能,我都不想呢?”
柏安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須臾嗓音平靜:“是我失禮了。”
顧自逸望着他嗫嚅片刻,才擡手輕輕拍了下他單薄的衣袖:“輕傷而已,不打緊,我還得謝謝你呢。”
于人而言,睡覺是不亞于食物的剛需,顧自逸休整得差不多後,扶牆想單獨找間能擋風的小屋。
邊走着,他話匣子微開。
顧自逸:“喂,你來自哪裡?”
柏安飄着:“遠方。”
顧自逸:“……?”
半晌,顧自逸:“你多大呢?”
柏安反問:“重要嗎?”
顧自逸:“……?”
大抵從前遭襲或是受災過,渡雲寺裡裡外外破損程度都偏高,顧自逸扶牆而走,扶着扶着牆就塌了,其間他不小心碰翻方漫關同柳德共住房屋裡的東牆,他唰地往旁邊一閃躲。
随即就聽裡面傳來聲尖叫:“啊有鬼打牆啊!”
然後“砰”地一聲大榔頭砸在方漫關頭上,柳德渾厚的聲音響起:“亂叫個雞毛!”
顧自逸悻然一摸鼻頭,雲淡風輕地飄去下一間。
尋到空屋,顧自逸面露喜色地竄進去,順帶問道:“那你有諸如鬼爹鬼娘鬼兄鬼弟鬼姐鬼妹鬼嫂鬼姨鬼什麼的嗎?”
柏安靈活的大腦有片刻的宕機:“……嗯?”
顧自逸輕手輕腳推開門,被撲面而來的灰塵嗆得弓起脊背,許久後才出聲:“實不相瞞我想問的是,你着急回去嗎?”
柏安走着走着聞聲結結實實撞在牆上,他不作回答。
“我想你在冰桃雪藕來之後再離開,可以嗎?”顧自逸真摯誠懇地輕聲聞道,還不忘補充一句:“冰桃雪藕是我的護衛。”
柏安徒手将自己解救于牆縫裡,冰冷的面容上似有輕微的融化痕迹,他在夜色掩護裡明目張膽地打量前方那道背影。
貴家公子那套驕矜從未在他身上顯露半分,相反褪去浮華雲衣外襯,他内裡的靈魂熾熱而悲憫。
他身量高挑體形清瘦,硬挺的脊背如木從不輕易彎折,其下細腰盈盈一握,流暢腰線收束向下,兩條筆直的長腿一前一後正徐徐交邁。
“可以。”柏安意識有些遙遠得聽見自己如是說道。
顧自逸眸光發亮,讓塵土彌漫的廢舊破屋憑空生出薄層光熠:“我就說你是隻好鬼嘛。”
柏安跟着一笑,笑到一半僵硬停住,貌似這一笑有損他作為鬼的威嚴形象!
“嗯?”顧自逸蹲下身子摸索片刻,面色微沉:“怎麼還有鐵鍊?”
柏安夜視能力極好,他快步走到顧自逸身側簡單打量兩遍,出聲:“夥食房,你想進去睡?”
“算了。”顧自逸擺擺手:“既然有心鎖着,我還是不打擾為好。”
柏安認同地點頭:“嗯。”
下一刻,他淩空握劍劍端用力砸在門框,“咚”的一聲鐵鍊碎裂木門應聲倒地!
顧自逸:“……”
微弱月光薄薄鋪落滿地,厚重塵埃嘩啦騰起漫空,嘲腐鏽腥味鋪天蓋地沖來。
柏安想也沒想一把拽過顧自逸摁在旁邊牆壁,冷涼的掌心附在他口鼻處,平靜地說道:“沒辦法,睡不了。”
顧自逸瞪他一眼:他也沒說非要睡這。
兩人正無聲對峙着,忽然安甯的空氣被攪碎:“啊——哈啊——”
又是鬼叫!
聲音來源極近,兩人對視一眼,貌似都看清了對方眼裡的下一步行動。顧自逸輕松掙開口鼻處的“鬼牌手帕”,拔腿就向聲源處沖去。
破門而入的刹那,柏安極度迅速地擦亮燭光,漫鋪開的明亮驟然照亮床榻上那具渾身是血的身體。
顧自逸瞳孔猛縮:是淩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