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辭笑着說道:“如今天下修仙宗門之中,實力最為強硬、弟子門人成就至高的兩個大派,并稱為‘北風終南’,即風清門與終南府。這兩個門派門人不多,外門自由聽講,内門師徒授課,正所謂弟子在精不在多。除此之外便是九霄閣與歸一宗,這兩派則是廣收閑人的門派,利用人海戰術,總會有成仙的,近十年來似乎隐隐在凡人中有了名号。再剩下的便是一些門路獨特的小宗門與雲遊散仙,如馭獸、聖火、合歡,難以一一概述了。”
趙蘭辭提及自己曾經的門派還是有些驕傲的,他即出自終南府,元嬰之後便拜别師長,刻苦閉關,像每一個天之驕子幻想過的一樣,他順利躍過了南天門,接過了那卷山神授職卷軸。至今想起求學修煉無憂無慮的時光,仍覺得懷念。
“敢問趙仙師出自哪個門派,修的是何等路數?”謝永甯問。
“木系醫修,我資質平平,隻跟随師父修行,并未入過門派。”趙蘭辭隐瞞了終南府的出身,卻沒隐瞞醫修身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能幹的神職比劍修要少很多。
“那依諸位看來,謝某人若想一窺仙途,可有什麼門路?”謝永甯繼續問,和普通凡人一樣,對修真充滿了好奇。
“最好的選擇當然是主動參加各宗門的選拔,再從外門熬進内門,不過,若是俗務繁雜又家資豐厚……”趙蘭辭頗有深意地沉吟,“也可通過供養的方式,為自己捐一個仙名。”
林路之的表情忽然有些不自在,趙蘭辭并未看向他,而是繼續說:“修道要煉氣煅體,練功辟谷,遠離家人親友,非凡人所能承受,可若隻是對仙道有敬畏好奇之心,不管是捐贈靈寶還是雇傭修士,獻上凡間心意,也同樣能得一個道門美名,名義上做個弟子,案卷學籍皆有收錄。畢竟,不管是多大的修仙宗門,還是腳踏實地立在土地山川之上的啊。”
“哈哈哈哈哈,好!修道卻不嫉俗,我與趙仙師果真投緣。”謝永甯爽快地笑起來,“既然幾位雲遊到此,不如在府上多留幾日,我讓下人備幾間客房,我也好多聽諸位講些外界志怪異事,漲漲見識!”
趙蘭辭勉強笑笑,随即擡起頭面色一如往常:“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天色漸晚,謝永甯一個身有殘缺的人,不能待客過久,很快寒暄一陣便告辭休息,讓客人們自便。趙蘭辭自然和應雪晴被領到了同一間房内,剛一關上門,應雪晴就扯掉幕籬,露出一張不甚愉悅的美貌容顔。
“沒想到凡間修仙還有這麼多的‘門路’,栖靈君好見識啊。”應雪晴袍子一甩坐在桌旁,趙蘭辭站着,室内僅有他們二人,白羽使不怒自威,趙蘭辭竟有種受審的氣氛。
“現在成神仙了,當然不用管了。”趙蘭辭嘟囔,“哪怕修真弟子無需用餐睡眠,身上總要穿衣,腳上總要踏靴,衣物誰織鞋底誰納?脂粉頭繩香包玉穗也不是天然變出來的,所謂修道之人高高在上,哪一處脫得了凡俗?就算是雪晴公子自己身上的白衣,不也需要洗滌才能保持幹淨嗎?”難道雪晴公子在三十三重天之外還自己洗衣服嗎?
“何為洗滌?”應雪晴正色詢問,并無玩笑之意。
“就是用水或者捏個清身咒……那你衣服怎麼換呢?”
“撚月光或清晨雲霞織成,每日不同。”
“今天都沒有月光……”
“偶爾也穿玄衣。”
“真風雅……我入山神之職的時候可沒學這種仙法。”趙蘭辭嘀咕着,“那你這眼尾脂粉難道也是……”他湊近應雪晴的臉,正想用他的眼妝反駁他,可是湊近了才發現那隻是他的皮膚,并無粉黛,隻得摸摸鼻子,還白白挨了應雪晴一記冷嗔眼刀。
“咳,言歸正傳。你是否覺得,那個謝永甯有問題?”趙蘭辭後退了兩步,剛剛和應雪晴離得太近,讓他有點臉紅。
“是。但我想你我都看出來了,他隻是一具普通的凡人身體,不僅不是什麼神仙轉世,連資質也無。”
“我猜測……這謝永甯,就是路之口中那個疑似魔道路子的幻修。”趙蘭辭說。
“有何證據?”應雪晴淡淡問道。
“沒有證據。”趙蘭辭歎氣,坐在應雪晴身邊凳上,“我隻是覺得,如果一個凡人真對我說的供養仙門感興趣,至少該問問我如何尋找到這隐秘的仙家後門,他表現得……隻有一種表面上的興趣,就好像……”
“他把我們留下才是目的。”趙蘭辭得出了一個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