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醬油的肉,放了很多糖的驢打滾,還是醬炒肉絲?”
紅藥深呼吸了一口,凡間油鹽醬醋特有的香味令她有些發暈,她恨不得把自己也卷進那張包着肉的薄餅裡,她猶豫着說:“我隻知道,應公子似乎……很厲害。”
“很厲害的意思是?”林路之果然問到了自己想要聽的事情,好奇已經快寫在臉上了。
“很厲害就是很厲害,你再多問我不吃了。”紅藥眼珠轉了一圈,她舔舔手指,不肯再說。
“他已經……飛升了?”林路之壓低了後面三字的語氣,酒樓嘈雜,隔牆有耳,他猜出了一個令自己不敢相信的答案。
“啊!”紅藥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我猜對了。”林路之看她這反應,自知已然說中。
“趙公子一直順着他,還講什麼悄悄話,都不理我。”紅藥垂頭喪氣地嘀咕着,都被林路之聽了進去。
他靠回椅背上,笑了笑,那笑轉瞬即逝,他重新給紅藥倒滿茶杯:“趙前輩和他一定關系匪淺,怪不得,我連他們二人修為深淺都看不出。”
“凡人,你又怎麼了?有很強的同伴在,不應該開心嗎?”紅藥問,他不知道林路之怎麼突然安靜了。
林路之嘴唇微張,似乎要說什麼,幾句話湧到喉嚨口,又咽了下去,他該說什麼呢?是因為真切地感受到對方與自己的實力差距而沮喪,還是因為他們更加親密的關系而産生的朦胧的豔羨乃至嫉妒?自己也在門派中天資不俗,可是對上一個飛升的人仙,他那點自信立刻被打落到塵土之中。
仙人啊,法力無邊,安享長生,或許他以後也會飛升呢?或許他最終也隻是修煉得比旁人壯實些,到頭來又還俗,回去過他自己的一生。
這些複雜的情緒又能與誰人去說,與一隻狐妖講,她聽得懂嗎。林路之放下茶壺,搖搖頭,像一個普通人那樣,拿起筷子說:“沒什麼,嘗嘗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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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蘭辭二人與周庭芝分别後,前往林路之說過的醉仙居與他們會合。
熱鬧的街道上,應雪晴不作聲,趙蘭辭也沒什麼心情起話題,兩人便一直沉默地走着。
“我看到醉仙居的招牌了。”趙蘭辭說。
“嗯。”應雪晴輕輕點頭。
又沉默了。
其實趙蘭辭有挺多話想問,你的神職到底是怎麼做的,可有章程,如果今年有雪災雨災暴風幹旱蝗災怎麼辦,還是說降災也是你的職責之一?以及……我為什麼要離開你呢,應雪晴。
趙蘭辭努力讓自己去想想今年的言事考核,這些事不是他一個小山神能擔憂的。
他正低頭想着,鼻尖忽然撞上了一堵牆。
原來是應雪晴忽然停了下來,他們已經走到醉仙居門口了。
小二将他們迎進去,他們隻說來找人,此時正值客人多的時刻,哪那麼容易找着那位少年俠客和紅衣姑娘。跑堂又忙着招待客人,他們七拐八繞的,竟走到酒樓的後堂,這裡也有桌椅,隻是和大堂不同的是,這裡的坐席沖着戲台,讓更為尊貴的客人可以邊看戲邊吃飯。
路之和紅藥應該不至于到這種地方來,他們可能是找錯了,正待原路返回之時,卻見應雪晴歪着頭看向戲台上舞動的角兒,頭微微歪向一邊,好像什麼禽鳥在觀察。
“白……應公子喜歡看戲?”趙蘭辭湊過去聽了一會,這出戲演的似乎是一個仙人與凡人相愛,無奈被天條分開的故事,兩個戲子一個布衣水袖,一個身着彩帶璎珞,二人正你侬我侬。
“戲?”應雪晴反問,“什麼是戲?”
“戲劇就是是創造出來的故事,給凡人解悶用的。”趙蘭辭解釋,“你看,這台上演到天兵天将下凡将仙君帶回天宮了。這裡怎麼會有真的天兵呢?”
“那些人的掙紮和戰鬥,也是假的?”
“那是武行,也是表演給觀衆看的,大家都在叫好呢。”趙蘭辭說,身旁果然有人大聲喊着妙極,還有人送果盤給台上的角色。
“凡人為什麼會喜歡看這些?”應雪晴聲音仍舊輕輕的,他隻是在不解。
趙蘭辭頗有感悟地說:“也許是因為可以體會另一種波瀾壯闊的人生,看到結局心滿意足地落淚或微笑,重新回到生活中的時候便會輕松許多吧。”
"是因為情愛嗎?"應雪晴問。
“或許吧,很多人會喜歡這種和仙人私定終身的折子。”
說着說着,他突然想起什麼,不經腦子就說了出來。
“仙法中的幻境流,似乎也可以稱作一種戲。”
應雪晴終于舍得從台上哐當哐當的全武行中轉移了目光,這次是歪頭看向他了。趙蘭辭看到他那眼神,便感到後悔非常,他提幻境這茬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