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辭安頓好紅藥,轉頭沖衆人說道:“屍身還在嗎?”
“你要做什麼?怎麼能随意給你辱了遺容?”男修士又大叫起來。
“既然指控我家靈寵傷人,總得有些證據吧?就算是官府,沒有證據,也不能憑着一面之詞亂抓人不是?”趙蘭辭不卑不亢回答。
“說個分明也好,把屍體帶上來吧。”夏晨曦忽然出言。
那男修看了夏晨曦一眼,顯然夏晨曦這位名正言順的弟子,在風清門的地位比他們這些依附而來的散修要高得多,他雖面帶不忿之色,到底沒吭聲。
很快,一柄蓋着白布的擔架便被擡了上來,趙蘭辭上前一掀,露出一張已經發青的臉,肢體僵硬,已經出現小片屍斑,趙蘭辭用手指壓了壓,斑還能消失,去世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時辰,應當說就是今天之内死的。
脖子上還留着他留下的傷口,仍舊呈腐化狀,趙蘭辭略翻開一些皮肉,腐肉處沒有鮮血,他留下的傷影響的是真氣,自然也排除了趙蘭辭的嫌疑。
“仵作看過了嗎?”
“看過了,緻命傷在前胸,心髒被刺破了。”夏晨曦将白布掀得更多,露出心髒部位指給他看,趙蘭辭看見那人胸前的三道……爪痕?
他為屍體攏上衣服,衣服上也有對應的三道破損,應當就是穿着這件衣服遇襲的。
“問魂呢,也問過了?”
“發現的時候已過幾個時辰,魂已經散了,隻剩一魄,再多詳細問也問不出,就惦記着生前那些錢财,死前一刻反而記不得什麼。”夏晨曦說,擡起眼看着趙蘭辭。
趙蘭辭隻得點點頭,細細地看那處傷口撕裂的皮肉,他又拿起衣料作對比,緻命傷處的皮肉切口平滑,像是被什麼瞬間撕裂。
“我已經禀告了師父。”夏晨曦突然說,“雖然我也不願相信,但是事實當前,狐妖作亂,風清門絕不姑息!”
“對!絕不姑息!”人群中也有人随聲附和。
“妖就是妖……”
“真可怕。”
風清門今日來了這麼多人,一人一句,衆口铄金。紅藥的喉嚨很明顯地滾動了一下,她沒有說話,隻是咽下去,仍舊堅定地看着趙蘭辭,等他的回應。
門外急匆匆地闖進來一個同樣青綠色的身影,甚至都沒站定便氣喘籲籲地問道:“我聽說出了人命,發生什麼事了!”
“路之,”夏晨曦冷冷地說,“你自己看看吧,這就是你在外認識的道友做的好事!隻因起了口角,便殺人洩憤!”
“這……不會的,趙前輩,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紅藥?應前輩?”林路之也認出了那屍體就是前幾日酒樓上那人,他徒勞地喊着他們的名字,殿中其他人顯然裡面有林路之和夏晨曦等人的同年,此時人心已經隐隐有了一邊倒的趨勢,話語一轉,變成了指責林路之是非不分,道魔不辨,和妖物散修走得過近,連趙蘭辭也一并遭受着白眼。
“一會你自己去和師父他老人家解釋吧。”夏晨曦雙手環胸,直截了當地說,下一秒,恐怕就是要下逐客令了。
趙蘭辭忽然輕輕地笑起來。
“……你笑什麼?”
“我笑的是,人命如此單薄,活得艱辛,死了還要被利用。”趙蘭辭放下了自己剛剛因為查看屍首而卷上去的袖子。
“你……什麼利用?把話說清楚,我們不是來看你表演的。”人群中有人出聲詢問,立刻也有旁人應聲蟲一般相随。
趙蘭辭微微一笑,斂袖而立說道:“那麼小可敢問在座諸位,斬妖除魔的事想必做過不少,可知狐族攻擊習性?”
衆人面面相觑,那中年修士便回答他:“妖獸攻擊,往往利爪輔以自身習性,諸如林中妖,沙中妖,空中妖,城中妖,千變萬化,不過如是,這是築基的弟子都知道的事!”
趙蘭辭無聲歎了一口氣:“這便是為何僞造傷口之人要在屍體上留下撕扯抓痕!因為人才會認為認為狐妖是這樣攻擊的。”
“什麼……”夏晨曦低聲說,眼神略有閃躲,“難道不是嗎?”
“一想到野獸,第一浮現的正是利爪利齒,可是身為修士面對弱小的敵人,又哪裡需要謹慎地記住它們真正的攻擊方式?紅藥所屬狐族一脈,出招分明是本命狐火!我們一行人抵達風清觀,恐怕修為早已被探了個清楚,身為靈寵,有沒有修煉到能在獸型與人型中快速切換的境界,甚至使出自己不擅長的爪擊?别告訴我你們不清楚。”
“在醉仙居時,若非有我與道侶出手相助,紅藥她們也難以應對此人之挑釁,手上不過拳腳功夫,眼下卻能一擊必殺,難道真是貴觀人傑地靈不成?”這嫁禍局漏洞百出,趙蘭辭還有空諷刺兩句,心下已有計較,“其實你們對妖,不同的種族、不同的習慣、不同的功法,一點都不了解。”
“原來論辯清白的原因竟是‘不能’二字,強詞奪理!那人的死亡時刻,又該如何解釋?”那男修士繼續問,“此處唯有那狐妖與我師侄生嫌隙,白日裡觀中人忙碌,去了哪裡做了甚麼,皆有對證,唯有爾等一行自由行動,除了她還能是誰?可曾問過狐妖羅紅藥,此修士身死之時她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