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熾摟着紅藥的頭，這時才從橋下鑽出來，嘴唇還被凍得維持着烏紫的顔色，連護身的狐火都喚出來了，哆哆嗦嗦的，不安地看着趙蘭辭。

“你們出來吧，我不抓你。”趙蘭辭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說道。

羅紅藥把凍僵的手伸進她娘的懷裡，摟着她的腰，聲音細弱地喊了一聲：“栖靈君。”

趙蘭辭也沒多說話，先讓她們過來治凍傷，羅熾表情極為不自然，半晌才說：“你……怎麼想到帶紅紅出來的？”

“她的能力足夠去人間曆練了，辦了玉牌，正好我又要查些……查段無秋的事。”趙蘭辭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

羅熾沒再像之前那樣插科打诨，竟歎了一口氣：“我好多年沒見紅紅，她都會化形了。”

“你這些年一直把她丢在栖靈山裡？”

“要吃飯的啊，帶着她在華京風吹日曬，多難受。”羅熾忽然從腰上翻出一塊半新不舊的玉牌，舉起來給趙蘭辭看，“你别想轟我滾出人間，我有曆練玉牌。”

“段無秋給你辦的。”趙蘭辭笃定地說，他已知道了上一任山神就是段無秋。趙蘭辭歎了一口氣，拾起地上的柳枝，談話中在手指間翻動，在玉牌上纏出了一根挂繩一根穗子給她挂着。

羅熾看着他編穗子，忽然說：“我知道有的人看見雜亂的物事就渾身不舒服，你有沒有……”

“我沒有！”趙蘭辭打斷她的話。

羅熾讪讪地閉上了嘴。

“可他是壞人啊。”紅藥不太笃定地說。

“其實……羅姑娘和咱們是一夥的。”趙蘭辭說，給羅熾使眼色，“你娘在偷偷地幫咱們。”

“啊……對，對！”羅熾接收到了趙蘭辭的暗示，“娘剛才保護住你了，咱們的狐火是不是很厲害！”

“那當然啦！”

羅熾深呼吸一口氣，把玉牌用趙蘭辭新編好的柳條繩子綁在腰上，認真說道：“他還是栖靈山神的時候我認識他的，他離開的時候問了許多妖精，願不願意出來跟他一起幹，在華京賺的用的，總比山裡好。”

“那紅藥呢？”

“族裡姨姨姐姐照顧着，一人分她一口吃的呗。”羅熾腳尖碾碎地上一塊結冰的土坷垃，“再說我還能寄丹藥回去，都是上等的呢，是不是？”

紅藥擡起頭對娘親笑：“我娘打獵最強啦！”

趙蘭辭無奈地看着這一大一小兩隻紅狐母女倆，想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反倒覺得不妥。

“供一個小神仙你知道有多貴的。”羅熾在栖靈神君面前老實地蹲着，歎了一口氣，“先是丹藥、法器，等她以後築基了還要劍和符傳……”

“你想讓紅藥當神仙？”趙蘭辭驚訝地說，他最是知道成神艱難的人。

“娘，你想讓我當神仙？”紅藥從她身側擡起頭，龇牙咧嘴地大叫。

“當神仙不好嗎？坐在劍上飛來飛去的，也不被欺負，就像栖靈君那樣啊。”羅熾說，紅藥在她臂彎裡臉皺得像紅薯，嘟哝着：“像栖靈君一樣孤零零住觀裡也太慘了，我不要。”

趙蘭辭：“……喂。”

羅熾說得對，他一個四肢健全的凡人修士，的确是已經占盡便宜了，怎好意思再紅口白牙說些居高臨下的空話，隻好問道：“栖靈路遠，你若想讓她成仙，有沒有想過也讓紅藥找個合适的門派修習，這樣能住宿，有朋友，你們能常見面。”

“你少來啊，我不要那些修士的東西，”羅熾恢複了點精神，有了說笑的勁頭，“再說，都是修士的門派，歡迎妖修麼？會被欺負麼？”

趙蘭辭隻好低頭笑笑：“我也說不好。”連他這個凡人的修仙之路都坎坷至極，他有什麼立場說服别人這是一條多好的路。

“栖靈君有娘親嗎？”紅藥忽然問道。

“有啊。”趙蘭辭哭笑不得地回答，誰沒有娘呢。

“那栖靈君的娘親去哪裡了，也在很遠的地方打獵嗎？”

“我娘……她不修仙，凡人壽終，便去了。”趙蘭辭仍舊隻是笑，低頭揉了揉鼻子。羅熾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閨女，忽然拍了拍他肩膀。

他探頭看向她們身後被應雪晴牢牢控制住的段無秋，提起正事：“段無秋控制臨水，到底有什麼目的？”

“他前些日子說出了一趟公差，現在想來，他是不是去栖靈了？”

“嗯，還殺了人。”趙蘭辭簡明扼要地說，“你若是有什麼線索可告訴我，他做的大多事都和你們無關，除魔天神也罰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