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放開!”趙蘭辭被他壓在桌前,柔韌的腰像一張反折的弓,懸在桌案邊,身子幾乎要撐不住,可他不敢碰到桌上尚未完成的萬鑒譜,在空中抓了幾下,隻能攀住應雪晴的肩膀,一邊抗拒一邊還要纏上去,反而讓吻進得更深。
趙蘭辭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弄得喘不過氣來,便隻能捶他胸口:“不能在這!我足足畫了三日!”
應雪晴很吝啬地把視線從他紅腫濕潤的嘴唇上移開,分了一點給桌上的東西。
“要是這張有什麼閃失我就……我就……”趙蘭辭掙紮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什麼可威脅的話來,心一橫繼續捶,“我就和你拼命!”
應雪晴竟然對這很受用,就像在看靈獸揮舞毫無攻擊力的小爪子,指甲卻早已被剪掉了,方便觀賞卻無力傷人。應雪晴從善如流地放開了他的腰,讓他繼續自己沒做完的事去。
青靈庭一派生機勃勃,後院裡各種瓜果蔬菜谷物錯落有緻地生長着,每一株都被司農女神們的靈氣滋養,顯得格外茁壯。瓜藤攀附在竹架上,翠綠的葉子間垂挂着圓潤的南瓜、金黃的葫蘆,還有晶瑩剔透香瓜,菜畦中,青翠的韭菜、嫩綠的菠菜、紫紅的茄子整齊排列。
青靈庭空氣濕潤,氣候溫暖,比天外待着舒服多了,畢竟應雪晴那不僅沒什麼家具,甚至沒有房頂。
除卻這些……趙蘭辭擡頭一看,藤架上垂下幾枚圓潤果子,正對着他笑。這果子竟生得和嬰兒一般,有一張完整的臉,再長些歲月,就要生出全手全腳了。
菜畦邊竹架下,擺放着一張石桌和幾張石凳,其餘地方都擺滿了書籍和玉簡,有的甚至能從材質上看出來這到底埋了多久。司農神官們一邊篩選一邊讨論,一面幹活一面談天說地。
“這還有最後一筐,很快就要結束啦。”大暑拍拍手,在趙蘭辭身邊坐下,拿起桌上切開冰鎮的瓜吃。
“你們這個人形果子……”趙蘭辭問。
“那個人參果至少還得十幾年。”大暑滿不在乎地說,“又是哪路神仙的煉丹材,在青靈庭暫種一下,它們沖你笑,你别理就是了,切記一條,這些可不是人。”
一群人參果在藤架上嘿嘿地笑起來,随風擺動,趙蘭辭打了個寒戰。
趙蘭辭坐在藤架下的地上,用細筆拓印生姜根須,這一個也是要作為示例一同畫入千禾圖的索引。歸納工作接近尾聲,小春她們把許久前的觀農桑記錄都翻出來了,趁此機會做個整理。
驚蟄趴在趙蘭辭身邊看他快記完的索引,問道:“沒有蟲嗎?”
驚蟄看起來比紅藥還小點,隻有七八歲,前額劉海修得規矩整齊,背上卻背着一個金龜子一樣的甲殼書箱,蹲在地上,烏溜溜的眼珠一動不動。
“驚蟄神官,千禾圖不記錄蟲科。”趙蘭辭嘴裡銜着一支更細的筆,含糊不清地說,“或許等下次。”
“我喜歡蟲。”驚蟄用手指在土地上畫畫。
“怪不得你繪制的那一幅每次都被玉塵子打回來好幾次呢。”一支筆敲了她的頭,是頭上簪着仙客來的小雪仙子,“因為你每次都隻在意蟲子,其餘的一概不清不楚。”
“天上沒有蟲子,很孤單。”驚蟄捂着腦袋說。
“有什麼孤單的,像我,我從來不會在當值的時候去玩蟲。”小雪拿出一副姐姐的樣子。
“那是因為你當值的季節幾乎沒有。”立秋神官抱着籮筐路過,絲毫不留情面地戳破了她。
“也……也是有一些的啊!比如我見過長着兩個須子的那個,棕色的,會飛的!”
趙蘭辭拓印的動作瞬間僵硬,作為一個在終南府生活了很久的弟子,他可見過太多次了。
他拿起手邊的白瓷小碟,裡面也放着新鮮的瓜果,他挑了一塊咬了一口,卻和凡間記憶中的不一樣,他又拿起另一塊,白色的不知是什麼果肉,和剛才那塊味道居然一樣。
“這裡的都是靈力催生的啦,沒有蟲授粉,神界也不許見穢物堆肥,所以味都一樣。”大暑剛咬完了一塊,不好意思地笑着看着他說,“在天上種東西,到底比不上凡土。”
趙蘭辭正欲說些什麼,就見小春拿着一卷被曬得變色的玉簡喜滋滋地跑了過來:“執墨使,你看,我還找到了很久之前,第一次和玉塵子提出想要下凡的文牒。”
趙蘭辭也好奇地探頭過去,隻見上面除卻書信用語,隻有兩個朱紅大字:不必。
“這是什麼時候的?”趙蘭辭問。
“百年前,或許千年吧?”小春仰頭看天,“記不清了……那時候,凡間可耕種的農田還隻圍繞着一條河,隻有一個村落和幾個小土坡子。”
“那麼久了……”現在的凡間已經是滄海桑田,今非昔比。趙蘭辭把玉簡拿起來,上面朱紅的字迹微微凹陷,宛如石面上的刻痕,那時候的應雪晴又是什麼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