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好。”趙蘭辭還傻兮兮地喊人家師兄呢。
李尹生得仿佛笑起來都帶着竹葉清香的味道,對趙蘭辭說:“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一個人躲在這做箭,你把實話告訴我,是授業閣那些人欺負你,克扣你了嗎?你放心,我不說出去。”
趙蘭辭心想着反正也不認識,便把拾箭矢的事簡單講述了一番,當然略去了那些不好的話。
李尹一開始還微笑着聽,聽着聽着,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若有所思。
“既然生來不如人,便更要努力,那些人說什麼與我修行何幹,隻要自己不輕賤自己,沒人能永遠輕賤我一輩子。我爹娘雖是凡人,可他們都是勤勞一生的好人,送我遠道來終南府,起早貪黑也是全力支持,就算拿一對神仙父母來,我也是不換的。”趙蘭辭從背上取下終南弟子的樸素木弓,在手中掂了掂,作勢要和剛做好的劍遞給他,“師兄要不要幫我看看,這個重量和長度,使着怎麼樣?”
“何有生來不如人一說?”李尹突然說道,“沒人能永遠輕賤你一輩子,說得好!有這等心氣,世界之大,無論仙凡,日後定能大有作為。不過也要記得:光是自己不自輕自賤也是不夠的,該還手時還是得還手,為人自當恩報仇清,一味地忍耐隻會讓更多人欺負你。”
趙蘭辭點了點頭,似乎有了悟之感。
李尹接過他手中的弓箭,掂了掂,對趙蘭辭說道:“我仗着修為比你高個幾分,再多說幾句。你練箭有困難,又何必拘泥于形式?無需再練。”
“師兄是何意?”趙蘭辭有點懵,“射箭不是外門弟子必修的考評科目嗎?”
“終南為入門弟子教授騎射之道,本意是為了訓練弟子手眼協調,瞄準能力,以及肩背穩定,心緒調和,箭隻是一種外化的載體,真正重要的是你的意識和能力,心之所向,力之所及,方為根本。”
趙蘭辭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
李尹在他周圍踱步,說道:“隻有學會了這些,未來你行走天下,自創法門,才有發揮的空間。有人使飛刀,刀刀緻命;有人用來擲法寶;還有人投喂靈獸,準頭極佳;更有甚者,拿來使陰毒刁鑽功夫也不是沒有;這些都是觸類旁通,射箭本身并非鑽研射箭的目的。”
“師兄意思是,我可以通過别的方法提升,不必拘泥于箭術本身?”
“沒錯。我教你一招。”李尹站在他背後,“雙腳開立與肩同寬,肩背打開,手肘放平,氣沉丹田,額頭擺正,調整吐納,我記得你剛才說你是木靈根對吧?”
“是。”
“那就更方便了,這招給木靈根的小友最合适。”李尹說着,摘下了自己頭發上那片竹葉,塞進趙蘭辭手心,“看見遠處那棵粗竹上的節疤了嗎?”
“看見了。”
李尹握住他的手肘,協助他拉開肩背,另一隻手幫他穩定手腕,在他耳邊說:“體内運行小周天,靈力注入指尖竹葉,回憶外門大授課時教你們力聚指尖的感覺。感受葉子,與你的靈根共鳴,讓它在識海中變成你身體的一部分。呼吸放緩,心随手動,手腕發力,身體收緊,不要被自己甩出去,大臂帶動小臂,摒除雜念,不錯,招式很正,三個吐納後,将手中竹葉甩出去。”
他的氣息也帶着竹香,握着他的手很熱,有力地捏着他的手腕,調整少年手臂肌肉的發力。
趙蘭辭看見了,那棵粗竹上,一道顯眼的褐色疤痕,他按照李尹說的,調整着呼吸,感受自己的身體,甚至隐隐能控制心跳,讓它慢下來那一刻,擲出手中的竹葉。
那柔軟竹葉竟如破空之利刃一般,趙蘭辭隻來得及聽見一聲微弱的破空之聲,再一眨眼,竹葉竟已經被釘入竹身,剛剛好沒入那一抹節疤,露在外面的半截葉子,軟哒哒地垂向地面,仿佛剛才那淩厲的飛葉刃,隻是一場幻覺,可是沒入的那半片葉子,又是真真切切。
“我成功了?”趙蘭辭驚喜得簡直想跳起來。
“準頭不錯,靈力略有不足,多練練就好了,日常修煉也不可荒廢。”李尹很是嚴格地點評,“你可曾拜入内門了?”
“不曾。”趙蘭辭搖搖頭。
“那就是還在外門……诶,那你劍修的大課有沒有去過?”
趙蘭辭點點頭:“去過的。隻是人太多,我一般都坐在後面。”
“那怪不得我沒見過你……”李尹摸着下巴說。
“師兄也和我們一起上大課?”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們外門的課,有時候是師兄師姐代授,說不定你能碰見我呢!”
“原來如此。”趙蘭辭恍然大悟。
“那你下次劍修的大課,記得來啊,坐第一排!必須來!”
“好,那便多謝師兄!這一招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