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師弟!”
元始叫住了轉身欲走的玉銜蟬。
“師兄有什麼事情?”
玉銜蟬能感受到元始的目光在他臉上劃過,他似乎很小心很謹慎的在觀察什麼,又很隐晦,如果不是他們自小相處,大概也是發現不了的。
他會怎麼想?
會什麼都沒發現,還是會認為自己的師弟換了一個人?
玉銜蟬唇角泛上了點微微的冷笑,畢竟他和玉宸性格差異還是很大的。
出乎意料的是,元始什麼話也沒有說,他隻是說,“大師兄要和我們一起回去。”
太上?
他自己的大師兄,玉銜蟬當然知道,這些年在外面遊曆,他也沒少聽說太上的事迹,和他這種混迹在宗族堆裡的神道修士不同,太上喜歡和頗通醫術的巫觋一起玩耍,不過他并不常常待在一個地方,從通天當年入門時起,太上就時常會出門。
他在衆多巫觋的宴會上享有盛名,他在一次又一次宴會上闡明丹道,信手拈訣煉就金丹,太上令無數神道的侍者折服。
風裡希四處尋覓契機的身影一閃而過,難道太上也在尋覓機緣?
沒聽他說起過,然而求道是他們這類人的本能,太上生性内斂穩重,這并不奇怪。
果不其然,不過多久就看到太上拎着他的小藥鋤回來。
他果然依舊是那副每次回家都要帶上點的憂郁怅然,不過見了他們倒很快調節好心情,他還伸伸手做比劃狀樂呵呵逗玉銜蟬,“通天,你回來了?你長高了許多嘛,從前也就這樣大小。”
不知道他是在外面見了什麼才會生出這樣的感慨,玉銜蟬面色一滞,他這百年來分明沒有半點變化,這個越大越不像樣子的混蛋,他要收回從前說他穩重的話。
“是啊,師弟比從前穩重成長許多。”
元始像是難得有共同話題,一臉贊同附和太上的話,這倒叫玉銜蟬将信将疑起來。
“果真麼,師兄?”
“我怎會騙師弟呢。”
元始瞧着他微笑,玉銜蟬為了避開這份熱烈微微将頭扭到一邊不去看他。
那看來想必是我在外面遊曆真的長進許多,同樣的話從元始口中說出來,玉銜蟬深以為然。
熟悉的,屬于師弟的别扭讓元始本有些焦灼的心突然平複下來,無論怎樣,這真的是他師弟。
他想,就算是有朝一日天要塌下來,隻要他是和師弟一起面對的,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玄月中,闊别數百年的玉京山重新出現在眼前,元始拉着他的手準備回家,玉銜蟬略顯躊躇,元始敏銳察覺到了這一點。
那雙靜谧、柔和、平靜得連玉銜蟬也要忍不住沉溺其中的眼睛一直那樣看着他,不催促,也不疑惑,就像過去無數年間,他等着他師弟一點點開悟,一點點擁有人性那樣耐心專注。
玉銜蟬突然很想知道,在元始眼裡,他算什麼,是把他當孩子看,還是……還是玉宸口口聲聲的摯愛?
愛,到底是什麼?
他不能理解。
似玉宸一般蠢蠢欲動想要透露真相又因為天生的多疑而要真相淹沒的念頭反複交織在他的腦海中。
“元始,你知道我是誰嗎?”
“是我的師弟。”
元始矜持道,至于更多的,那些未說出口的情愫,都在他的舉止間顯現。
“我可不隻是你的師弟。”
玉銜蟬冷然。
元始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态,然後便看到他對面,正被他牽着手的少年人一字一頓道,“我是,玉銜蟬。”
元始恍然大悟,我師弟愛我,這是他聽到玉銜蟬說話後的第一個念頭。
他當然知道玉銜蟬是誰,是他們出門遊玩,師弟得知他本名後為了和他搭配才起的名字,起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們還自稱兄弟呢。
元始便忍不住笑,“我知道,你好呀,我是玉銜蟬的兄長,我是玉浮黎。”
這說的是什麼話呀?
然而玉銜蟬的心情确實因為他的話變得好了一些,不遠處天門次第開,一身華服紫衣的年輕道人負手而立,他的身旁,一個一身青衣的圓臉小道童懷裡抱着青獅子緊張又期待的看過來。
“那是我的老師。”
玉銜蟬忽然開口,“至于另一個,或許會是我的徒弟。”
元始欣然接受,“咱們自己家養的,用起來總比外面的放心。”
在更為遼遠荒蕪的幽都,清冷的幾乎沒有生靈往來的地方,玉宸忽然開口,于是那聲音就在玉銜蟬心底響起。
“我覺得有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