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貓喜歡拿鼻子抵人，也有些喜歡拿腦袋蹭人，這是大貓獨愛的親人方法，一如現在的通天，乍聞喜訊，又是他心心念念的師兄，貓兒這個高興，攬着元始的手臂回屋，一會兒蹭蹭他，一會兒又親親他，琢磨着要如何上下其手。

不知道要怎麼愛他才好。

他還沒有完全解決分離二心術帶來的弊端，玉宸在紫府深處像個燥熱的火球跑來跑去、哇哇亂叫，恨不得現在就把元始吞吃入腹，細細品嘗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美味，如果不是玉銜蟬還有些理智，如果不是他牢牢按住了玉宸，通天現在就可以在元始面前表演一個大變活貓。

［你冷靜一點，元始會氣死的。］

而我們兩個，會被打死。

玉銜蟬死死捂着玉宸的嘴想到。

明明元始依舊溫柔可親，可随着年紀漸長，他越發有對付通天的經驗，萬一惹了他生氣，通天嘴上不說，心裡是十足沒底氣的。

“在外面玩的已經很久了，跟我回家罷。”

元始揉揉通天的腦袋，感受到手心裡那些柔軟的長發，看向通天的眼神裡滿是柔和的心緒，眸色越發顯的溫柔深情。

如果叫元始來選他人生最幸福的時刻，那麼莫過于現在，他擁有一切，還擁有了愛情，順風順水的過往叫他忽視了即将到來的風雨，哪怕他内心有所預警，然而沒有真正感受過失意所帶來的慘烈代價，元始并未将那些未暴露在他眼前的危險放在心上。

他摸摸通天的頭發，又把手放下，牽着他心愛的師弟，和他十指相扣，來叫他回家。

“金靈他們，都想着你呢。”

“我正是要回去呢，正好師兄就來接我了。”

通天清脆中帶着驚喜的聲音傳過來，朝他眨了下眼，簡直甜到心裡，随着通天脫離了幼年期，他很少會再表現出幼崽時那種用以自保和麻痹旁人的軟糯童聲，反而更喜歡标榜自己是個成熟的大貓，在外人面前俱都是一副成熟穩重的模樣，這樣因為過于高興和親昵表現出來的撒嬌姿态，屬于難得的驚喜。

“師兄是不是和我心有靈犀？”

這貓實在跳脫，裝出來的穩重蕩然無存，玉宸對他的影響又太重，這一會兒他正嘻嘻笑笑調戲元始，手上也不停，元始換了個姿勢牽着他，他的手被元始握着，猶自不老實悄悄撓他的手心。

不癢，但撩人得很。

簡直是腹背受敵。

“你呀。”

元始的臉上帶着紅霞，甚至連耳朵也染上了粉色，真要說起來，他這是頭一回真正置身于情愛之中，往日他瞧那些少男少女墜入愛河的糊塗樣子很不以為然，可現在師弟在他手裡，他才感覺到什麼叫色授魂與，何為神魂颠倒，原來不是他不會被迷惑，而是那些人都不是他師弟。

理智稍稍清醒了些，看着通天翹首以待等他回答的樣子，他隻遲疑了一下，到底他也不是羞澀内斂的性子，斂下眼眸輕輕回答，“我倒希望，能和師弟一直心有靈犀才好。”

唇角微翹，元始滿意地看着通天因為他的話越發高興的不像話，他喜歡通天的情緒因為他而變化，憐愛地拍拍他師弟，給他撫平整理好有些亂了的衣襟。想到玉宸的膽大妄為，元始斟酌再三，生怕他師弟年幼不愛惜自身，勸誡的話在這柔情脈脈的時刻說出。

“我知道師弟主意大，隻是師弟還小，有些事不急于一時，莫要因為貪圖一時歡愉誤了長久前途。”

此言一出，通天登時明白他是想起了玉宸先前的狂放之舉，生怕他一時狂野的性子起來便要撲倒他，年紀輕輕失了純陽之身不利于修行。

通天啼笑皆非，紫府中，玉銜蟬羞怒的敲敲玉宸的額頭。

［聽見沒有，點你呢。］

“長遠？師弟自然是知道輕重緩急的，隻是師兄姿容絕世，貫來招蜂引蝶。

師弟隻恐夜長夢多失了佳人芳心，得不償失。

若要叫我耐心，不知師兄又要如何安我的心？”

論起嘴上的功夫，還沒經曆過神道毒打的元始哪裡是這好抓尖要強的貓兒的對手，不過他卻也不懼通天的打趣，瞥了一眼仍挂在通天腰上的昆山玉，反手抱怨起通天來。

“我是從來不跟外人傳些有的沒的事情的。

往日如何，我這一顆心都放在誰身上，隻怕師弟比我還要清楚。

反倒是為兄，為着某人若即若離的态度苦惱了許久，今日尚且害怕師弟拒絕我。”

呃。

這回輪到玉宸去瞪玉銜蟬了。

［看看你把他害的，患得患失的。］

這實在是通天自己的原因，容不得他推卸到旁人身上，自己摸摸下巴，也隻能苦惱地跟元始保證。

“這事麼，以後不會再有啦。”

“當真？”

“當真。師兄還信不過我麼？”

為了轉移元始的注意，通天開始想起其他的事情來。

“師兄你來找我，有沒有告訴大師兄，這幾日外面不平靜，也要叫他早點回家的好。”

“這個你放心。”

提到太上，元始終于正色了幾分。

“我出門之前，就已經給大師兄傳過書信了，隻是你更叫人費心，我隻好先來找你。”

這話真叫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元始說他叫人費心讓這隻大貓有些不悅，可又因為他在元始心裡更費心，元始因為來找他，就又叫他高興了。

“大師兄他也總有自己的主意，這次又是數百年不回紫霄，不過我已經給他傳信言明厲害，他也說了不日就會回去。

至于老師，他總是喜歡自己出門，他這樣的大能祖師必會明哲保身，總不會卷進天帝的事情裡，師弟放心好了。”

這便叫通天心裡安定了許多，隻是鴻鈞祖師未必不會參與進天帝的事裡，可他沒有把握就不好跟元始說了，随即想到元始說他的話又嘟囔起來。

“我哪兒叫人費心了。”

心裡想着是一回事，面上他還是要給自己辯駁一二的。

也才一會兒功夫，外面的雨就下了起來，豆粒大小的雨滴打在夏秋之際茂盛的林木之間，雨水的味道順着窗戶傳進房間裡，大狐狸在嘤嘤叫，見沒人理它，自己去叼着茶壺過來瞅他們兩個。

這樣的天氣在屋裡喝杯熱茶倒是清淨，元始道了聲謝，給他和通天各倒了一杯茶水，又看着赤狐乖乖坐在邊上要給它倒了小半杯嘗嘗。

“狐狸是能喝茶的罷？”

元始微微蹙眉詢問。

“它能喝，師兄放心。”

雖然常以狐形出現，但赤狐确實是宗族子弟，與不開靈智的俗物不同。

“這就好，它也是跟着伺候你的麼？”

“不過是路上遇到、萍水相逢的交際。”

通天說話向來不客氣，除了元始，他對旁人也是一樣關系泛泛，赤狐也并不否認什麼，隻當聽不見他的話。

想來通天是沒給它倒過茶的，它自顧自把舌頭伸到水杯裡去嘗嘗茶的味道，自個兒玩的不亦樂乎。

又這樣聊了半晌，兩人品茶拿出一副棋盤切磋着玩，輸赢并不重要，隻是兩個人都許久未見對方，今夜心上人變成眼前人，又是心意相通的時刻，心緒難平，彼此俱都需要冷靜一些，便拿起棋子把玩，聊做遊戲。

下半夜雨水漸漸停了下來，雨滴從中都梧桐樹寬大的葉片上滴落，四下隻有草叢裡隐隐約約有些蛙鳴和蟲叫，凄苦得很，隻是瞧着天色昏沉陰暗、重密雲層翻騰，似乎這隻是瓢潑大雨将來之前的稍作喘息，雖然他們二人并不懼怕風雨，卻也并不喜歡冒着風雨趕路。

通天略略開了些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中的隐憂便漸漸冒了上來，不知為何，他總有些危機四伏的警惕，這裡才出了羲和管轄的範圍，卻也還算繁華，并不是海外那些需要他一一梳理、點起修行火種的地方，怎麼會叫人如此心驚？

隔窗遠望，他又想起太一的失蹤來，他見過太一，對方的實力很強，身兼天帝之職祂更應是天道氣運所鐘之人，祂的失蹤一定會引起神州動蕩，可他到底因何失蹤？

如果杜康在其中摻了一手，那麼祂又起了什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