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大管家掌管他的日常交際,素日裡也挺說過北地春神大椿的威名,她在上古算得上極厲害的神靈了,在北地照耀一方播撒生機,又是太一的嫡系,現在太一天帝失蹤,她出來也算正常,怪不得他從極北之地回來的時候不曾見過她。
“她在哪?”
“在那邊懸崖上發呆呢。”
通天的神色不好,巫銜蟬也沒有惹他生氣的打算,歪歪頭給他指了個方向。
說是懸崖,現在到處都是洪水,懸崖下面已經漲成了急流,姑且能算得上是和河岸高些的高地,椿姐兒坐在河岸上,任由雨水打在她身上淋濕她的頭發和羽衣,看着河流和雨水混在溶并在一起,從前她和小蜉蝣在一座崖下暗河相見,而今滄海桑田。
天底下最長壽的生靈和隻有一夕光陰的生物的相處才不過幾天。
“就算是樹,也不能喝太多水。”
通天闊步走來,揮手給她招來一團荷葉稍且擋擋玉勢,九命族地的蓮花最近長得很繁茂,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刺激它們生長,一段時間不見就長成了一片肥美圓胖的姿态,蓮葉大的遮擋三五個人也不奇怪,這怪異的現象讓通天生疑,隻是現在事情多,他粗略的查看了下,确定無害,一時也管不了這麼多。
“你來了。”
椿姐神色恹恹,這隻北地的春神似乎對任何事都失去了樂趣,全然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
“你這是怎麼了?”
大災當前,椿姐怎麼還擺爛了?這讓通天看得直皺眉,他正是那類越到了走投無路的困境越要搏一條生路來的貓,可看不慣人自怨自艾、心灰意冷。
椿姐并不回答他的話,“你說幫我找人,找到了嗎?”
通天看看她呆呆愣愣的樣子,伸手掏出了一枚輕綠色光球,他從得到那蜉蝣的殘魂,就把它放在暖玉裡溫養,陰差陽錯躲過了前幾天的劫數,想到這,通天又想到她腰上系着的白玉蓮佩,大抵昆侖的玉都很神奇,那枚白玉佩前幾日遍布裂紋,他本以為要損壞了,誰知他們一路回來,這玉竟然也漸漸恢複了。
就這通天的手椿姐仔細的看了看它,露出了釋然的笑容,眼神裡也帶了幾分溫和,“多謝你,日後請你幫我照顧她罷。”
“你的人,幹嘛要叫我來管?我告訴你,你要是沒了這東西對我也沒有用處,我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才不幫你。這隻有殘魂,想要叫她得道,要耗費我多少陰德和心血,我才不吃這個虧。”
椿姐緩緩擡頭盯着他,通天卻沒有不好意思,“再難的事情也不過一死,你死都不怕,還害怕什麼?”
他看出來了椿姐心存死志,什麼事情叫她這麼為難。通天把那枚珠子拍到椿姐的手裡。
“況且它也想念你,我可不願意摻和進别人的感情裡。”
不知道她抱着那個珠子想了什麼,眼睛漸漸的亮了起來,“你說得對。”
她說,“不就是缺陰德麼,我可以幫你,我想,你也很需要陰德罷。”
什麼?
通天沒太明白她的意思,就見椿姐小心翼翼把珠子放回他的手中,指天為誓,願以身為舟度世濟民,因此災世,以渡黎民。
洪水上出現了一座巨舟,無數飛鳥走獸攀登其上暫避風雨洪災。椿姐的身影漸漸消失,她說,你說得對,死很簡單,但救世活人卻很難,我要有活人的陰德,我把這些分你一半,用來救她,這樣你總會幫我了吧。
既然幫了我,不防再多幫我一些。
我把我本體所化度人舟送給你,你度我們得道怎麼樣?
這莫名其妙的樹!
但度人舟确實很重要,通天瞧了眼那看起來能承載無數人的巨大飛舟,不得不承認椿姐拿捏的時機很對,大洪水一直不停歇,有度人舟能挽救多少生靈的性命,他拒絕不了。
他在腦子裡很快轉了一圈,當下也不猶豫同樣指天起誓,給了椿姐一份保證,這隻春神這才滿意把度人舟送給他。
想到這隻貓的壞心眼,日後恐怕就要在他的手下過日子,椿姐幹脆再告訴一些消息,通天在這場競争裡獲利多了,她們才能更好。
現在,她們的利益已經牢牢綁在了這隻貓上,不過是休戚與共。
“你要小心你的老師。”
“天帝之位誰都想要。”
不然她怎麼會因為糾結徘徊在太一和鴻鈞之間因為兩難而心生死志?她是太一的嫡系,但太一并非本界的生靈,她本應效忠于昊天,太一半途奪走了神權,她選擇了效忠于賦予她生機的太一,而現在太一死了昊天回來了,她會被清算。
和她處于同樣處境的不在少數,天無二君,恐怕祂們也同樣在糾結痛苦罷,椿姐微微一笑,不過現在她已經找到了要效忠的新主,就叫祂們鬥個你死我活去吧。
通天握着玉珠的手猛然收緊。
春神對生機極為敏感,通天的身上玉宸和玉銜蟬的存在感依舊相互排斥各自為攻,她最後看着通天,忽然皺了下眉,“你要快點解決二心的問題。”
不然,會成為神道的傀儡,徹底失去登頂至聖位的入場券。
[所以我們必須要死一個了。]
玉宸的心聲突然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