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隻覺得他像是經曆了一個漫長冗雜的夢境。
很沉很重,充滿了窒息和壓迫,他很想要醒過來然而卻無法。
他隻能在夢境裡徘徊,前一段時間他被壓的不能思考,思緒斷斷續續、渾渾噩噩,後來漸漸開始好轉,然後他依舊被困在夢境裡,無法脫離這個冗雜的夢境回到現實。
他的傷勢太重,哪怕是好轉的階段也依舊沒辦法思考,他隻能呆呆的沉在夢境裡看着那些支離破碎光怪陸離的畫面,有從前的,他和師弟經年相處的日常,師弟的花,師弟身上的星月山河繡圖,師弟頭發上佩戴的金色發飾。
還有師弟氣鼓鼓的樣子,師弟趴在他身上咬他,師弟讀書的時候偷看他,師弟乖乖張口叫他喂他,師弟眼中他自己的身影。
那些畫面元始都很熟悉,但是為什麼都是碎的?元始的頭很疼,他覺得自己應該去思考一些事情但是他為什麼想不到?
他的傷勢最嚴重的在頭上,血淋淋的很吓人。
後來開始出現了一些其他場景,但他确信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些畫面,師弟拿着劍滿身血污站在他面前的樣子,師弟坐在很高很高的位置上身着冕服頭帶冠冕,玉旒擋住了他的視線叫他看不清通天的神色。
還有師弟身着鶴袍,蓮花冠上簪金簪,他的身邊有許多人,他被人群簇擁着離他越來越遠,他很想喊他,他可能已經喊了他,可師弟沒理會他,那個人就這樣背對着他在衆人的簇擁下走遠。
與他漸行漸遠。
最後是通天拿着劍抵在他脖子上,那個明顯長大成年,依舊冷豔如當年,眼裡卻沒有對他的半分情義的人站在他面前,離得太近了,以至于他能夠看清通天眼裡的殺意。
有一些冰冷的液體滴落在他臉上,是眼淚,還是鮮血?
元始突然覺得自己很氣憤,他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但他就是覺得很生氣,或許這怒火裡還摻雜着一些很想忽視的痛苦,他覺得自己被壓抑在一個封閉狹窄的地方太久了,他想要醒過來,他想要發洩,他想要……
元始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一陣天旋地轉,頭疼的很,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整潔光滑,和從前一模一樣。失去意識之前分明感到臉上血流如注,頭都磕破了,元始私以為至少也得是個毀容。
竟然無事。
元始抿了抿唇,外面嘩啦嘩啦的雨聲還在不斷傳過來,天色一片昏暗,房間裡很安靜,靜的能聽到他的呼吸聲,唯有香爐裡安神香的味道緩緩傳來。
“我睡了多久,外面這是怎麼了?”
元始睡得太久,聲音都是啞的。
“回二師伯,外面這是天塌了。”
多寶恭敬回答,風雨飄搖之際,他說話還有點俏皮。
天塌了?
元始悚然一驚,從床上滾下來,靠着多寶伸過來攙扶他的手站起來往外看,怔然良久,之後,多寶聽見他沙啞的聲音,“你老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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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始心裡如何想,通天暫時還顧不上他,外面的雨水到處都是,大洪水已經成了氣候,有神氏的大貓還算強健,但也不能在水裡泡太久,他手上倒是有許多避水珠,但那東西對上殃及整個神州的洪水根本就是滄海一粟,怎麼解決洪水,真是個大問題。
通天拎起被洪水沖昏的天狗,使勁甩了甩,這白首狸貓吐了一大口水才醒過來。
“主君。”
“好了,你休息一會罷。”
通天叫他退回九命族地,自己思考起對策來,他先前問過鴻鈞祖師要有何良方解決洪水,然而鴻鈞的态度很模糊,他隻是搖了搖頭指指天上告訴他要自己解決。
通天立刻便意識到這或許也是神道的考驗,從他回來之後便聽說因為太一的失蹤,神道有意選出新天帝,然而如何考核,有誰來決定,至今未曾聽聞。
現在看來,恐怕是以如何解決這場天災來定帝位了。
這讓通天心中氣惱,這固然是考驗各族天驕能力的好辦法,也正好适逢其會,但神道和鴻鈞祖師,明知道如何處理這場天災,卻還要他們自己去想辦法,每拖一天,就會有無數生靈遭劫。
他讨厭他們這種視天下生靈為蝼蟻的做法。
然而老師不會幫他,他隻能把自己手裡的牌盤一遍,思考要怎麼解決。有神氏的大貓性格散漫,叫她們去打架厮殺容易,要她們料理洪水,哼,還是算了吧。
宗族裡和他關系最好,同時夜兼着神女身份的的女娲在冀州,他們尚未見面。
元始重傷未愈,太上的腦子不好,他又是個丹師,還是不要叫他去想這樣費腦力的事情了。
可恨的是他自己也更偏向于争鬥厮殺,亦或者是布陣點靈,他不擅長水利工事。
通天把他認識的人神宗族翻來覆去的想,除了現在和紫霄宮有仇的九歌一系,和他有仇的原蒼元氏一系,剩下的也找不出什麼擅長興修水利的來,不免在心裡痛罵宗族活的太糙,生命如此悠長,偏不肯去學點東西,有朝一日若是他為天帝,必叫這種人活到死學到死。
他在那糾結輾轉,巫銜蟬從山上跳了下來,她運氣好,趕上了天帝失蹤前的末班車,現在也可以稱得上一句神女了,又是一個從宗族晉升為神靈的,神道倒是喜歡從宗族挖人,通天忍不住看她兩眼。
“你絕對我在外面遇到了誰?”
“不要賣關子,快說。”
“哼~是北地的春神,我記得她跟你也有聯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