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過這裡?”班宗狐疑地問,“那你知道怎麼離開嗎?”
元燼沒有說話,他閉着眼,眉頭緊緊蹙起。
方才那段話像是撬開了他被隐藏起來記憶的一個裂縫,無數光怪陸離的畫面從裂縫裡張牙舞爪地想要掙脫出來,可偏偏像是被什麼牽制住無法掙脫。
元燼越想回憶起那些畫面,他便越頭痛欲裂。
他緊咬後槽牙,還是沒忍住猛地慘叫一聲,猛地抱住了頭,“撲通”跪了下去!
“你怎麼了?!”班宗被驚駭到,默默端起了激光槍,對準了他,“你沒事吧?”
見元燼痛苦呻吟,班宗咽了口唾沫,懷疑他是被寄生蟲感染,直到現在才變異。
他謹慎後退兩步,這時腳下卻忽然絆到了什麼,身體失去平衡,猛地向後仰倒,摔了個屁墩兒。
“哎呦——”地上不知有什麼東西,硌得他生疼。
伸手去摸,竟抓到了細長堅硬的東西,班宗把那東西從屁股底下拿出,差點沒叫出來。
竟然是一截白森森的腿骨!
他猛地彈跳而起,一時間忘了對元燼的懷疑,大喊道:“這裡有屍骸!”
喊完才想起元燼不知發了什麼瘋,正抱頭掙紮呢。
于是又回頭看向他,便見元燼好似已經平複了下來,他從地上爬起,額上一層冷汗,眼眶略有些猩紅。
踉跄着腳步朝着自己走來。
班宗向後躲了一躲,見元燼隻是冷冷瞧了他一眼,便低頭去看那截腿骨去了,這才微微松了口氣,也趕忙從地上爬起,和他一起去看那骨頭。
腿骨大半都埋在土地,隻有一小部分露在外面,班宗就是被露在外面的部分絆倒的。
他将那腿骨從地裡拔了出來,土層被翻開,隐隐約約能看見裡面還有其他的骨頭。
元燼撸起袖子,打算徒手刨坑。
班宗遲疑:“這片草叢一看就不是第一回殺人了,裡面有屍骨不是正常的麼?挖出來有什麼用?”
“這是人的骨頭。”元燼聲音低沉,還有些喑啞,“有三種可能,1、這是舊時代還沒有來得及撤離到地下的人類的屍骨,2、這附近除了守門人,還有其他的人類存在,3、是很久之前聯邦曾經組織的探險家的屍骨。”
班宗眼睛一亮:“如果這真的是那些來地面做研究的探險家,或許他身上會有什麼線索?”
他頓了頓,想到了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瘋長雜草和奔湧血流,點了點頭。
半小時後,一具屍體被從地裡挖了出來。
已經白骨化,分辨不出身份。
但幸運的是,他身上的衣物保留完好,而且竟然還挎着一個十幾年前流行過的帆布背包。
元燼面不改色地在把這屍骨的衣服從上到下摸了一遍,希望能找到點線索。
先是在他的胸口口袋的内側摸到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家三口。
男人和女人都很年輕,看着不過二十左右,孩子一看就是搖号得來的,因為有明顯的白種人特點,淺色的瞳孔,淺色的毛發。不過這三人都笑的很開心,照片洋溢着幸福感。
除此之外,他的腕骨上還戴着一個老式的手環,因為沒電已經關機了,元燼把手環取了下來,放在了兜裡。
在他查看屍骨的時候,班宗也已經把帆布背包裡的東西都倒了出來。
裡面一些幹淨的換洗衣物,個人清潔用品,一本已經泛黃的筆記本、一個手電筒、一把手槍,還有一些壓縮餅幹的空包裝。
“他應該也是聯邦的人。”元燼低聲道,他又打開那本筆記本,快速浏覽過前面的流水賬。
看到中間的時候,他翻頁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
他看的時候,班宗沒事幹,摸遍全身,從兜裡掏出半塊壓縮軍糧來,那是前天晚上煮飯的時候剩的,他随手竟放衣服口袋裡了。
冒着牙崩的風險用力啃了一口,見元燼表情奇怪,好奇問:“上面寫了什麼?”
元燼把日記推到他面前:“自己看。”
班宗眉頭緊鎖,他們都猜錯了。
這不是探險家,不是其他什麼神秘的地上人類,更不是百年前的遇難者,竟然是需要一直待在通風口邊上的守門人!
他們出行不是都要穿着機甲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班宗放下了壓縮軍糧,仔細讀了起來。
*
“新曆2146年1月1日
我是陳東海,再過上一個月,我的服役期就結束了。
最近老是忘記自己叫什麼名字,感覺過去的記憶像是蒙上了一層灰塵,我打掃的速度總是跟不上灰塵掉落的速度,如果不是寫日記,恐怕我真要連老婆孩子都要忘了,今後要更加勤快地記日記才行啊。
不知道我離家五年,回去之後他們還記不記得我。
小孩今年應該上小學了吧,不知道學習成績好不好,不好也沒事,當初我為了高薪簽約保密條款,來這裡服役,不就是為了給他們兜底麼,哈哈。”
“新曆2146年1月5日
我是陳東海,我最近狀态很不好,第一次出現行為退行,這是精神分裂的表現,今天吃飯的時候,腦子忽然一片空白,然後大吵大鬧要吃肉,像個兒童。
我能記得這些,可事情發生的時候,卻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像是這麼多年的生活經驗一瞬間從腦海裡消失,心智真的變成孩童一般。
新來的同伴司朗說這應該是駕駛機甲的後遺症,可這種情況不該出現的啊。
聯邦在派遣服役之前已經對我們的精神力做了全面的評估,給我們量身定制的服役時長是被控制在安全範圍内。
隻有輕微失憶的後遺症是被允許發生的。
到底是聯邦出錯了還是我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