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班宗氣結。
盡管他十分痛恨父親對聯邦的臣服與虛與委蛇,不止一次想讓父親擺脫聯邦的挾制,但班高天在這件事情上完全不讓步,甚至還将他逐出了甲鎖幫的權力中心。
班宗連他們在聯邦的靠山是誰都不知道。
面對元燼的诘問,他無力反駁,最終隻憤憤哼了一聲。
“那現在怎麼辦?”班宗道,“我們怎麼才能找到那片血湖?”
元燼看了班宗一眼:“睡覺。”
“睡覺?”班宗表示不屑,“陳東海的日記上不是寫了麼,他第二次睡覺就沒有成功,我們能成功?”
“陳東海日記裡寫的不過是他的推測罷了,不一定是草叢區别對待他兩次睡眠的真正原因,”元燼聲音淡淡,“我推測,真正的原因和他的意識活動有關,孩童的意識活動和青壯年的意識活動肯定不一樣,所以草叢将他誤判成無威脅人員,送進了核心區域。”
“所以呢?”班宗不屑,“我們又不是孩童。”
“當然不是,”元燼摸索着手中陳東海的腿骨,“但我們可以降低意識活動,讓草叢判定我們也是無威脅的就可以了……昏迷和睡眠的腦波活動也是不同的吧。”
“這全是你自己的主觀臆斷,太牽強了吧?”班宗嘴角抽動,看見他手上的腿骨,咽了口唾沫,有點不祥的預感。
元燼略勾唇:“起不起作用,試試不就知道了。”
果然,還沒等班宗反駁,一悶棍就敲在了他腦袋上。
昏過去前,班宗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不是吧,又來???”
元燼深吸一口氣,他其實也拿不準自己的行為到底管不管用,但他向來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在經曆了之前似真似幻的記憶片段之後,這種自信更甚。
他從聯邦醒來之後,想做的事情隻有兩件。
第一件,去找腦海裡聲音讓他找的那個女人;第二件,尋回自己的記憶。
現在,第二件事似乎也有點眉目了。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環。
聯邦為了避免地上的信息洩露到地下,設計了兩套互相屏蔽的信号傳輸裝置,這也是陳東海無法聯系地下親人的原因。
而地下的手環到了地上,如果不做特殊處理,就會完全喪失通訊功能,和裝飾品沒什麼區别。
但好在,基礎功能還是可以用的,元燼設置了一個小時之後的電擊喚醒。
手環會釋放出微弱電流,比鬧鐘管用。
随後,他拿着那截腿骨,雙手握住,用力給了自己當頭一棒。
原地轉了個圈,昏過去了。
這截白森森的腿骨掄完“走狗”掄黑二代,估計陳東海死的時候,怎麼樣也想不到自己的腿骨幾年之後還能派上這樣的用場吧。
*
林昭第一次經曆死亡的時候正是酷暑,盡管暑熱是由第五區的人工生态系統模拟出來的,但高溫是真的。
為了避免屍體快速腐爛,所以舉行遺體告别儀式的棺椁裡鋪着一層碎冰。
靠近了都能感覺到寒氣逼人。
林昭被凍地嘴唇發白,不對,她死了,本來就應該嘴唇發白。
林瑜穿着一身黑西裝,本應接受着前來悼念的人的開解與安慰的他,卻一步不離地站在棺椁旁,握着林昭冰涼的手。
林昭雖然還無法對刺激做出反應,但已經可以聽到外界的動靜了。
那時她仿佛聽見林瑜的喑啞的聲音低聲道:“昭……對不起……”
在她有記憶以來,林瑜對她從來都是威嚴的存在,他從來沒有向她暴露脆弱,也不曾用這種口吻和她說過話。
林昭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她竭力睜開眼睛,林瑜輕撫她臉頰的那隻機械手的黑翼圖案,赫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看見林瑜赫然變了臉色,不是欣喜,而是驚恐。
他的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披上了一件紅袍。
林昭想說話,可林瑜突然面色扭曲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林昭的整張臉都沒入了冰水中,她感覺難以呼吸,瘋狂掙紮起來。
而後,眼前的一切都漸漸遠去,林昭想起了什麼,這一個月來的事情如走馬燈般在她眼前快速閃過,随之而來是更加嚴峻的窒息感。
她猛地睜開了眼。
粘稠的液體糊住她的眼睛,林昭什麼都看不見,唯一能做的就是屏住呼吸拼命向上遊動。
可遊到一半,身後卻像是有什麼東西拽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