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鹿開口問:“現在實驗室還有人嗎？”

瑞文回答:“還有一個研究員，他叫利維坦。”

“那麼抱歉。”林見鹿滿含歉意道。

“我要失陪一下。我要去和這個人見一面。”

實驗室裡，培養皿咕咕咕地冒着泡。

Z問利維坦:“你好像很害怕那個人。”

“倒也談不上害怕。”利維坦說。

“隻是你知道他不是傳統生物學意義上的人類後，心裡總會有點變扭。”

利維坦想起當年的事，又道:“尤其他和普通人類沒生麼區别。”

聽道這裡，Z好奇地問:“那林見鹿是什麼樣子的？”

利維坦陷入了回憶:“那時他幾歲來着？大概是上初中的年紀。實驗室裡隻有他一個小孩，我們都比較照顧他，慣的有點調皮，經常打碎試管，讓我們去收拾。”

“和其他小孩一樣，那時候他精力旺盛的可怕。研究院裡沒有玩樂的地方，為了消磨他的精力，我們找了很多書給他看。文學、曆史、藝術、兒童讀物、自然科學、人文社科和技術科學，甚至是教輔書随便他挑。研究院甚至還有人把自己寫的論文拿給他看。”

Z:“你們不拿他做實驗？”

利維坦叫道:“那可是初代樣本！很金貴的！他隻要好好活着，定期檢查有沒有出問題就可以了！”

說到這，利維坦感歎道:“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初代樣本和人類一摸一樣。”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谵妄中:“怎麼做到的？怎麼想道的？實驗到底怎麼完成的？為什麼我就做不出來！！！”

利維坦是個天才，否則也到不了玫瑰沙漠裡的研究院。他一路順風順水地帶着天才的頭銜來到玫瑰沙漠，成為平庸的沙粒。

天才之間亦有差距。人世間最大的不幸便是你的能力無法支撐你的野心。大多數人都學會接受現實，過上平靜安甯的生活，這無償不是一種智慧。

但從天堂摔下地獄的利維坦不甘心。他已經見過天堂的大門，便不再甘願平庸。他心中有驕傲，有不滿，有怨恨，有嫉妒。

他為自己驕傲，他對現實不滿。他怨恨賜予天賦的命運，他嫉妒得天獨厚的天才。

廢土之上，若無執念是活不下去的。

利維坦癫狂道:“沒關系的，等到實驗成功了那一天，一切都可以改變！我們會将骰子從上帝的手中奪過來！”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沒有注意到有人來到實驗室。

林見鹿站在門口，遲疑的開口道:“利維坦先生？”

利維坦脫缰的理智被拉回來，他看向門口，皺起眉頭:“你是……”

“現在我有名字了。我叫林見鹿。”

利維坦的大腦仍然混亂着，他胡亂道:“是你啊，林見鹿……不對！”

他猛地回頭，看向培養皿，又看向林見鹿。“你是實驗品！你怎麼活過來了？”

他在實驗台上胡亂地翻找。“又哪裡出錯了！”

他崩潰道:“怎麼又出錯了！”

林見鹿連忙上前，他看起來有點擔心。

“利維坦先生，是我。我是初代樣本。”

林見鹿按住利維坦在實驗台上的手，淺色的眉眼下垂，溫柔而輕聲道:“你一定還記得我，在玫瑰沙漠的時候你還偷偷給我送玩具。”

林見鹿的話似乎有魔力，能夠安撫躁動不安的心。他臉上帶着輕柔的笑，緩緩道:“冷靜一下，利維坦先生。”

利維坦慢慢回複過來，狂躁地心髒回到了胸膛。他看向林見鹿的臉，眼神逐漸清明。

“是你啊。”他的聲音帶着疲憊。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林見鹿說:“是艾薩克教授幫的忙。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呢。”

“艾薩克……”利維坦緩緩道。

“你也學會叫他的名字了。以前都是喊他空空教授的。”

林見鹿道:“您别打趣我了。”

Z問:“為什麼這麼說？”

利維坦解釋:“艾薩克是個老頭。胡子比頭發多。白花花的一大片看起來像聖誕老人。他小時候說不清話也認不清人，聖誕公公喊成聖誕空空。艾薩克也不在意，就這樣一直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