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晚上的時候為了表示感謝,周家瑜請陶舒朗去小區附近的一家小店吃飯,那家店有幾樣招牌菜。
兩個人一起走進店裡,周家瑜有很長時間沒來過這家店了,店主模樣沒有絲毫變化,在老闆和其他顧客的閑聊中,她得知老闆已經在其他地方開了第二家店,老闆娘目前在負責那家。
周家瑜坐在木椅上,陶舒朗在她對面,兩個人談戀愛的時候來過這家店吃飯,讓她想起那時候兩個人的樣子。
然而現在是現在,以前是以前,店裡裝潢好像有改動,還開了第二家分店,之前來都是又高又壯的老闆在後廚颠勺,老闆娘在前台整理菜單和結賬。
店裡的招牌菜有孜然雞架和醬爆雞蛋,周家瑜先點了這兩個菜,又特地跟服務員說這兩個菜口味再稍微淡一些,她又讓陶舒朗點了兩個菜。
周家瑜點菜的時候陶舒朗把塑封的杯碟拆開,并用滾燙的茶水燙碗。
周家瑜看着他的動作,“你現在是醫生了,知道這樣做根本不起什麼作用嗎?”
他一邊動作一邊平靜地點點頭,“之前就知道,你就把這個當作一種吃飯前的儀式感吧。”
周家瑜起身在前台貨架上拿了一瓶山楂汁,給兩個人倒滿之後她自己喝了一口回味了一下,“山楂汁還是這個牌子的好喝。”
陶舒朗吃飯前洗了澡,他換了一件黑色短袖,頭發還有點微濕,顯得人更加白,他看着家瑜喝果汁,“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周家瑜眼睛從山楂汁移開,她笑着看對面的人,“舒朗,我們雖然現在不在一起了,但
有問題你直接問。”
“我可以視情況回答。”
陶舒朗面色不變,但不在一起那幾個字,讓他心裡又泛起針紮似的疼痛,他在過去的幾年内已經适應并逐漸忽略了這種疼痛,他以為自己已經适應了,但在周家瑜面前看來還是沒有。
但他表情還是跟之前一樣無懈可擊,内心的波瀾隻有他自己知道。
“你過完節為什麼沒回江城?”
陶舒朗知道周家瑜這幾天一直在家,她沒離開,也沒有出門上班,他們這個小區是一梯兩戶,鄰居能看到彼此的陽台,周家瑜這幾天在家一直洗洗曬曬,她家陽台上的洗衣機這幾天一直很忙。
這時候孜然雞架和海鮮煲上來了,服務員說了一句您請慢用走開了,周家瑜看着他說,“沒什麼事,就是上個月我們部門被整個裁掉,我現在在失業中。”
陶舒朗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他一直知道周家瑜在哪家公司上班,不忙的時候偶爾也會關注一下她公司的行業動态,但是最近他很忙,最近跟了不少手術,加班後回到家還需要搜相關視頻來觀摩。
同事們有空時會在辦公室閑聊,今年暑假有親戚家的小孩考大學,想以後當醫生,讓同事做參謀,看以後選哪個專業好。
那個同事說這種人生大事他不能替别人做決定,壓力太大,看小孩自己的喜好就推脫出去了,私底下,那個同事說,勸人學醫,天打雷劈,他自己下輩子肯定不會再當醫生。
陶舒朗當醫生之後一直很忙,但他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忙碌,也認為這種忙碌正是自己需要的,他需要讓工作把自己的生活填滿,有的時候幾乎會累到回家洗漱完倒頭就睡去。
他忙,但是也知道最近一兩年不少行業都在裁員,“嗯,行業不可抗力,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也好。”
周家瑜點頭,“成為醫生一直很忙是什麼感覺?”
陶舒朗笑了笑,“剛開始很不适應,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沒事做有時候反而有點不适應。”
陶舒朗的手臂線條分明,結實硬朗,好像蘊含着無窮的力量,他好像是在骨關節科,骨科科室手術有時候如同裝修現場,對醫生體力和臂力要求很高。
她想起之前兩個人在一起時的一件小事,有一次兩個人一起吃西餐,吃飯途中,陶舒朗把自己手機遞給她,讓她看一張圖片,讓她猜圖中是什麼東西。
那張圖片血淋淋的,隐約可見裡面的肌肉紋理,像被剖開的牛蛙肉自然地排列在一起,周家瑜看完圖片再看眼前盤中的牛排,感覺有點食不下咽。
陶舒朗放下手機,面不改色地繼續切着盤中的牛排,告訴她答案,是手臂上的肌肉。
經年不見之後,現在兩個人又安靜地坐在一起吃晚餐。
菜上齊時,周家瑜問陶舒朗,“你要不要喝點酒?啤的?”
陶舒朗做了醫生後是滴酒不沾,有時候科室聚餐大家會一起喝點酒,他也是不喝的,有點不合群的樣子,他不能不解釋一下自己不喝酒的行為,對外說有家人因為喝酒去世,自己有陰影,所以從來不喝酒。
這倒不是陶舒朗胡謅的,而是确有此事,陶舒朗的爺爺因為一天三頓酒五十多歲時腦溢血去世,但是沒有給他留下什麼陰影,因為那時候他還小,事實是,他是喝酒的,但是很少在飯局上喝,隻跟自己熟悉的人喝。
周家瑜是他一起喝酒的第一個女生。
他看着周家瑜,“你可以少來點。”
周家瑜看了看旁邊的山楂汁,“不用了。”
吃完飯兩個人一起走回小區,老式的小區周圍吃飯的地方很多,道路上時不時看見違停的車輛,道路兩邊各種各樣的小吃店,初秋了,路邊吃露天燒烤的人還是不少。
回到小區,兩個人一起上樓,樓道裡是感應燈,有腳步聲會自動亮起,缺點就是亮一會就會自動熄滅。
周家瑜在前面走,陶舒朗在下面幾個台階跟着,她腳還上着台階,感應燈突然熄滅了,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她踉跄了一下。
後面傳來快速的腳步聲,有人及時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