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完錄音室後,凱瑟琳和夏爾回到了客廳。夏爾用基努送她的骨瓷杯具泡了上好紅茶遞給凱瑟琳,基努本意是讓夏爾少喝酒,最後骨瓷杯的茶卻都進了客人肚子裡。
凱瑟琳·畢格羅端起骨瓷茶杯時,手指被杯壁燙得縮了縮。夏爾·蘭林則坐在對面的懶人沙發裡讀劇本,左腳踝搭在右膝上晃蕩,磨舊的馬丁靴底還沾着幾點幹涸的紅酒漬。
“你每次讀東西都喝酒?”凱瑟琳瞥向茶幾上的波本威士忌,琥珀色酒液在劇本封皮投下晃動的光斑。
夏爾咧嘴笑了笑:“并不總是,但溫格和桑德斯每次來這裡我都會喝酒,然後在他們想對我的歌發表意見時裝作耍酒瘋用獵槍用他們轟走。”
凱瑟琳嗆了口紅茶。她終于理解為什麼環球唱片的CEO曾在《綜藝》雜志抱怨:“給夏爾·蘭林審demo比給貓剃毛還危險——你永遠不知道她下一秒會掏出吉他還是獵槍。”
晨光透過落地窗勾勒出夏爾的側臉。凱瑟琳想起上個月在電影資料館看的《瑞典女王》,膠片裡的葛麗泰·嘉寶揚起下巴時,也有這種刀鋒般的下颌線。但夏爾的美更内斂些——她的眉骨比嘉寶要低一點,眼窩陷在陰影裡像藏着未爆的彈藥,上挑的眉毛在讀到精彩台詞時會突然飛起,讓人想起扣動扳機的食指。
“你知道莎朗·斯通願意降薪30%演芭芭拉嗎?”凱瑟琳突然說。
夏爾從劇本上方露出眼睛,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栅欄狀的影子:“所以你現在後悔沒選她?”
“不,”凱瑟琳用茶匙攪動杯底的方糖,“你在我心中無可替代。”
凱瑟琳必非吹捧夏爾,她說的是心底話。
凱瑟琳·畢格羅原先對夏爾不感興趣,即使她知道夏爾是風光無限的大明星,她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都會被狗仔拍下然後刊登在各種八卦小報上的頭版頭條。但搖滾——說實在話,隻能說是亂的驚人,即使是好萊塢影星犯下的最嚴重的醜聞在搖滾圈隻能算是家常便飯……夏爾雖然不像吉米頁、瑪麗蓮曼森一樣醜聞纏身,但“惡女”之名也算赫赫遠揚,連凱瑟琳古闆的老父親都知道夏爾·蘭林抛棄瑞凡·菲尼克斯轉投基努·裡維斯的桃色绯聞,當時還有印着“b**ch Charles Lanlin”的緊身T恤在洛杉矶街頭熱賣——後來被基努·裡維斯告了而罰款禁售。
其實夏爾的作風放在搖滾圈裡簡直不值一提,微不足道——比如吉米頁戀童,為了14歲的骨肉皮抛棄25歲的女友;比如大衛·鮑伊酗酒、吸毒、婚内出軌男女不忌;比如艾克索·羅斯綁架并性侵15歲女孩……相比這群爛人,夏爾·蘭林簡直是一股清流。可惜夏爾·蘭林是個女人,這注定了她要承受比男人們多十倍百倍的苛責。這群像蒼蠅一樣的媒體人對夏爾的才華視而不見,隻盯着夏爾的一點不完美狂轟濫炸。
不過夏爾懶得和無良媒體掰扯,她深知隻有碾壓性的實力才能打赢名譽之戰。《捕蠅草》是她精心準備的翻身之作,前衛的旋律、深刻的歌詞、硬核的哲理内容是她一遍遍修改後嘔心瀝血的結晶。當然,《捕蠅草》的成功在夏爾意料之中,甚至超越了她的期望。它創造的各種屠榜記錄令人不寒而栗,更符合夏爾的預判——“比起一個平庸的好人,人們更愛一個有污點的天才。”
當然,夏爾的心路曆程凱瑟琳一無所知,令凱瑟琳着迷的是夏爾的人格魅力。在MTV的表演結束後,懷惴惡意的媒體将話筒對準了這個以才華與美貌而聞名的搖滾新星——“你怎麼看待柯妮特·洛芙?”
按照慣例,夏爾應該表示不屑,流露傲慢,畢竟她有那個底氣。可夏爾卻彎下了腰,平時目中無人的藍眸中溢滿了真誠,她沒有攻擊洛芙,而是出人意料地感謝了洛芙,表示洛芙給了搖滾界的女性更多的可能,就像當年搖滾女王瓊·傑特證明了搖滾不隻是男人們的特權。當夏爾潇灑離開後,一個年輕的女歌迷尖叫着倒在地上。
芭芭拉也是如此,雖然是個僞造美鈔的蛇蠍美人,但她卻絕不是好萊塢慣有的、平面的、刻闆的“性感豔娃”——凱瑟琳厭惡這種充滿男凝的下位形象,所以她要讓芭芭拉生龍活虎,野心勃勃,要讓這個紅發美人用子彈擊碎男人們惡俗的性幻想,要讓所有觀影者對芭芭拉的第一印象是恐懼與臣服——而夏爾,就是凱瑟琳心中的最佳人選。
當凱瑟琳看向夏爾時,她正讀劇本讀的津津有味,陽光把夏爾的身影投射到桦木地闆上,影子的輪廓美麗的像希臘的女神雕塑。凱瑟琳突然确信,好萊塢三十年代的黑白幽靈今夜将會入夢——葛麗泰·嘉寶會穿着《茶花女》的戲服,與舉着電吉他的夏爾·蘭林在比弗利山莊上空決鬥。而賭注,是“銀幕女神”這個稱号未來一百年的歸屬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