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正事，”應于心走到姚無秋身邊坐下，“你有法子探到旁人身上的蠱麼？我懷疑孟家村的人被下了蠱。”

姚無秋止住咳嗽：“怎麼講？”

“定波盤的指向不會出大錯，至少在我的印象裡尚未出錯過。”

“假如八寶塔在風月山中，與風月山有密切關聯的明村月村民在此生活幾百年，不可能一點不知道。”

“孟家村村民性格恬淡，原本并無不對，但是兩個村子在村民口中從來沒有過龃龉摩擦，這是否太理想了。”

姚無秋和她之間尚有意見向左的時候，何況兩個村子之間。清風鎮的人為了安危和懷疑，尚且會與明月村劃清界限，生活在同一帶地方的兩村村民明顯和諧得不正常了。

“今日藍允拉我們去找晏秀，我們發現他神情有異，他那未婚妻待他百依百順，可我瞧着覺得不對勁。加之在風月山裡發現了沒見過的蠱，孟家村的枯井，樁樁件件放在一起，我想到蠱可控人一事，便想請你出手看看孟家村村民身體裡，究竟有沒有蠱。”

姚無秋沉思，瞿辰開口：“我之前也在想，如果八寶塔為明月村部分人，即使是部分人所知，那麼後來她們為什麼願意孟家村在這裡安居呢？你一說，我想我如果是明月村知曉内情的人，我有蠱可以控制另一個村子的人，讓她們為我所用，甚至是被洗腦控制的虜隸……”

她們的猜測假使成真，晏秀與孟女郎的婚事成了一件令人發寒的事。不平等的兩個人之間，不可能産生正常平等的情感。

藍允拍手，靈機一動：“那個叫平什麼，半張臉毀了的女人說讓我們快走，是讓我們快離開明月村和孟家村嗎？”

瞿辰好心提醒：“孟平蕪。”

“對對，就是孟平蕪。”

姚無秋不在場，藍允繪聲繪色給她描繪當時的情況。

“我們不如就先拜訪這個孟平蕪吧。”姚無秋摸了摸她的腳踝，“我摔傷了腿，怕留下後遺症，想請她幫我看看。”

孟平蕪不論白天晚上經常出門，她是郎中，有人家請她看病，報酬給足她就會去。

夜幕時分，孟平蕪提着藥箱上門看診。定金已經付給她了，托晏海給她的。

孟平蕪敲門，圓屋的木材用得是附近山裡最好的，中間加固好幾層，隔音效果不錯。藍允在屋子裡哇哇大叫，她在門口隐約聽見“又輸了”之類的話。

她敲門，聲音平靜無波：“在下孟平蕪，是來給郎君看診的郎中。”

藍允開門，孟平蕪半張臉的燒傷如同一隻猙獰可怖的蟲，不可避免地闖進她的視線。不是慊棄她的容貌，是燒傷着實可怖，藍允再次看見仍然驚了一跳。

給藍允三分顔色，她敢開染坊，孟平蕪寡着一張臉，活像家裡死了人，她就拘謹起來：“孟郎中，請進來吧。”

“多謝，您先請。”孟平蕪極有做外人的自覺，藍允返身她才跟進去。

應于心給郎中讓位置，方便她給“病人”看診。瞿辰腳步輕移，走到門邊将門合上。

“孟郎中，我家二姐姐前幾天病了，請你看看。”

瞿辰眼神滑到藍允那裡，不由得腹诽：藍允長的清純正氣，我怎麼現在才知道，撒起謊來不帶臉紅的。等等，她說的病了，姚無秋的确有病在身，不能歸咎于撒謊。

瞧她情真意切的小模樣，瞿辰瞥頭：古有春秋筆法，今有藍允說話。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世人鍛煉出來的本事，應于心見怪不怪：“前幾日進山時出了點小差錯，今日煩請孟郎中看看她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孟平蕪道：“應該的。”她好生認真地瞧了一陣，臉色鎮定自若，“這位郎君的腳已然好全了，不會留下後遺症。”

孟平蕪手正要收回，姚無秋及時捉住她的手腕：“孟郎中。”

手腕一麻，孟平蕪的力氣被卸下大半，她眉頭微蹙：“郎君還有事嗎？”

“我沒有事，瞧着你身體裡有東西，好像有點事。你不用害怕，我是想幫你去掉身體裡的東西。”

姚無秋看似弱不禁風，姿态也柔軟和婉，可她以柔克剛，手上施展小小力道的就卸去孟平蕪的力。後者瞧她，幻視一座慈眉善目的菩薩像，好似她真是來渡她的。

她們打聽過，孟家村的孟平蕪為人冷淡，甚至少語。除去客套話、禮貌話以及看診時必要話，還有吃飯喝水，她的嘴巴基本抿成一條線。

孟平蕪直視姚無秋，嘴唇蠕動，最後道：“我身體裡沒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