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地方”面館裡,氣氛逐漸從最初的尴尬拘束,因為蘇念思的直率和丁寒、聶少華的活躍而變得熱絡起來,蘇念思幾乎要被丁寒的熱情邀請沖昏頭腦,連路遠的冷臉都暫時被她選擇性地忽略的時候,一個清脆又帶着點戲谑的女聲,突兀而恰到好處地插了進來。
“喲,我說今天我們這桌怎麼這麼‘熱鬧’呢,空氣裡都帶着點不一樣的新鮮味兒,原來是多了位新朋友啊?”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着幹淨的白T恤、外面套着一條淺藍色牛仔背帶褲的女生,俏生生地站在桌旁。她個子不算特别高,但身材勻稱,曲線玲珑,皮膚白皙透亮,梳着一個利落的高馬尾,幾縷俏皮的劉海垂在額前。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此刻正滴溜溜地轉着,帶着幾分狡黠、幾分探究和幾分好奇,饒有興緻地打量着桌上的每一個人,最終将目光精準地定格在唯一的“陌生面孔”——蘇念思身上。
“小小?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中午有事嗎?”聶少華驚喜地叫道,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那笑容裡帶着明顯的親昵和熟稔,與剛才捉弄蘇念思和吳宇時的壞笑截然不同。
來人正是聶少華的老相識,聶小小。
聶小小和聶少華雖然是老相識,但性格差異挺大。聶少華跳脫愛鬧,是團隊裡的“氣氛擔當”和“活寶”;聶小小則相對沉穩一些,遇事冷靜,觀察力敏銳,但骨子裡也藏着和聶少華一樣的機靈勁兒,說話時常一針見血,偶爾還帶着點不留情面的小毒舌。她和路遠他們四人是同班同學,也是這個小團體裡不可或缺的一員,更是唯一一個能讓聶少華稍微“收斂”一點、和“服氣”的人。平時他們五個經常一起吃飯、泡畫室,今天聶小小因為之前說有事,所以來得晚了一些。
“我怎麼不能來?這是我們的‘老地方’,不是嗎?”聶小小嗔了聶少華一眼,然後很自然地走到吳宇身邊。吳宇看到她,臉上雖然還是有點腼腆,但明顯比剛才面對蘇念思時放松多了,甚至主動往裡挪了挪,給她騰出一點空間。聶小小雖然話不多,但她身上有一種讓人感到安心的氣場,和她待在一起,吳宇覺得很舒服自在。
聶小小也不客氣,挨着吳宇坐下。她的加入,讓這張本就擁擠的小方桌徹底沒了任何空隙,六個人幾乎是肩并肩、腿碰腿地擠在一起,真正體現了“親密無間”。
“小小,給你介紹一下,”丁寒笑着開口,打破了短暫的沉默,“蘇念思,新加入我們小分隊的,畫畫很有想法,也很……特别。”他這話半是介紹,半是替蘇念思說了句好話,也帶着點隐晦的提示。
“蘇念思同學,你好。”聶小小轉向蘇念思,露出了一個标準的、禮貌又不失距離感的微笑。她的目光在蘇念思身上轉了一圈,那種審視的意味讓蘇念思感到有些不自在。從她沾着點油漬的嘴角,到她放在腿上、明顯因為緊張而握緊的拳頭,最後又回到她那雙略帶不安和忐忑的大眼睛上。
“你……你好!聶小小同學!”蘇念思連忙回應,顯得有些局促和緊張。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女生和聶少華他們似乎非常熟悉,而且她的氣場不一般,雖然面帶微笑,但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探究目光,讓她有點莫名的壓力。
“不用這麼客氣,叫我小小就好。”聶小小說着,語氣聽起來很友好,但話鋒突然一轉,眼睛裡閃過一絲促狹的光芒,臉上那抹禮貌的笑容也變得玩味起來。“所以……”她拖長了語調,身體微微前傾,靠近蘇念思,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全桌所有人都聽見,甚至連旁邊桌的人都能隐約聽到,“你就是前幾天在走廊上,表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行為藝術’,把路遠成功變身成‘移動調色盤’的那個……傳說中的‘顔料殺手’?”
“噗——!”
聶少華剛喝進嘴裡的一口水,聽到自家妹妹這毫不留情的“公開處刑”,差點直接噴出來,幸好他反應快,及時用手捂住了嘴,但還是發出了劇烈的咳嗽聲。丁寒也是強忍着笑意,肩膀一聳一聳的,臉都憋紅了。吳宇低着頭,雖然看不到表情,但肩膀也在微微顫抖,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顯然也是被聶小小的形容逗樂了。
路遠本來面無表情的臉,在聽到“行為藝術”、“移動調色盤”和“顔料殺手”這幾個精準又形象、帶着強烈嘲諷意味的形容詞時,嘴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眼神瞬間變得比剛才更加冰冷,帶着一股殺氣,直直地掃向口無遮攔的聶小小。
聶小小接收到路遠那足以凍死人的眼刀,卻毫不畏懼,反而沖他俏皮地眨了眨眼,臉上寫滿了“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樣”的得意表情。她太了解聶少華和路遠之間的關系了,知道他再生氣也不會真的對她怎麼樣,頂多就是給她幾個眼刀。
而蘇念思,在聽到聶小小這番帶着戲谑、卻又如此精準地概括了那場“事故”的“拷問”後,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一樣,瞬間僵住了。她的臉“唰”地一下就紅透了,比剛才被聶少華調侃時還要紅上好幾倍,簡直像煮熟的蝦子,那熱度一路從臉頰飙升到耳根,再蔓延到脖子根。
“我……我……那個……不是……”她張口結舌,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突如其來的、帶着戲谑和探究意味的“拷問”。
“顔料殺手”這個外号,她之前隻聽聶少華在走廊上提起過一次,本以為隻是小範圍的玩笑,沒想到連眼前這個看起來挺文靜、氣質和聶少華完全不同的女生都知道了,而且還當着路遠本人的面,如此直白地問了出來!這簡直是公開處刑中的公開處刑!比讓她當衆裸奔還要讓她無地自容!
“小小!”聶少華終于緩過氣來,一邊咳嗽一邊哭笑不得地瞪着自家妹妹,“你說話能不能别這麼……直接!吓到新朋友了!”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他眼裡的笑意卻怎麼也藏不住,完全暴露了他幸災樂禍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