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生的午餐時間,往往伴随着上午課程高強度用腦的疲憊和下午課程即将開始的壓力。食堂,便成了他們短暫放松、補充能量以及——對于某些人來說——制造混亂、活躍氣氛的場所。這裡是校園生活最接地氣、最熱鬧的舞台之一。
十二點剛過,下課鈴聲像沖鋒号一樣響起,原本還相對安靜的畫室裡,學生們就作鳥獸散,目标直指食堂。
“沖啊!今天食堂有糖醋裡脊!我的最愛!”聶少華一聲高呼,仿佛要去搶灘登陸,率先背起他的畫袋,像一陣風一樣沖出了畫室大門。他對食堂的美味似乎有着一種超乎常人的執念和敏銳度。
丁寒和吳宇緊随其後,臉上都帶着一絲興奮,顯然對“糖醋裡脊”也抱有極大的熱情,不願錯過這場美食的争奪戰。聶小小笑着搖搖頭,不緊不慢地收拾好東西,她總是帶着一種從容不迫的氣質。
蘇念思上午畫鴿子耗費了她大量的腦細胞(雖然成果依舊是“鬼畫符”),此刻餓得前胸貼後背,感覺自己能吞下一頭牛。聽到聶少華的“糖醋裡脊”宣言,眼睛都亮了,立刻化身“美食戰士”,也加入了“沖鋒”的隊伍,步伐絲毫不比男生慢。
隻有路遠,依舊慢條斯理地收拾着他的畫具,将每一支鉛筆、每一塊橡皮、每一個畫筆帽都放回原位,動作一絲不苟,仿佛外界那股為了一道菜而狂奔的喧嚣與他無關,他自有一套不受外界打擾的節奏。
等路遠不疾不徐地來到食堂時,裡面早已人聲鼎沸,各種飯菜的香氣、學生的說笑聲、餐具碰撞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嘈雜而充滿活力的背景音。各個窗口前都擠滿了學生,排起了長龍。聶少華他們果然不負衆望,已經端着餐盤,在人群中穿梭,尋找着合适的座位了。
“路遠!這邊!”聶少華眼尖,在一個靠窗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張還算寬敞的桌子,雖然周圍已經坐了不少人,但他們這個小團體擠一擠還是可以的。他連忙高聲招呼,手裡還晃了晃餐盤裡的糖醋裡脊,一副勝利者的姿态。
路遠端着他的标準午餐——通常是一葷一素一湯,外加一碗米飯,顔色和種類幾乎不會有什麼變化,透着一股嚴謹和自律。他邁着不急不緩的步子,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過去。
桌子旁已經坐了聶少華、丁寒、吳宇和聶小小。聶少華正眉飛色舞地講述着他剛才如何在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如何運用靈活的走位和堅定的眼神,搶到了窗口前最後一份冒着熱氣的糖醋裡脊,語氣中充滿了成就感。丁寒和吳宇一邊吃一邊被他的描述逗得笑個不停,聶小小則安靜地聽着,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
路遠剛放下餐盤,準備坐下,一個身影就風風火火地擠了過來,伴随着一句帶着喘息的抱怨。
“呼……累死我了!差點沒搶到!”蘇念思端着一個堆得冒尖、分量十足的餐盤,上面不僅有金黃誘人的糖醋裡脊(看來她的戰鬥力也不容小觑),還有紅燒肉、麻婆豆腐,外加兩個大饅頭,一副饑腸辘辘的樣子,氣喘籲籲地出現在桌邊。
桌子原本坐五個人剛剛好,現在要再加一個體型不算小的蘇念思,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蘇念思看了看,發現隻有路遠旁邊的空位是最大的,但也意味着她要和他緊挨着坐。她猶豫了一下,主要是怕路遠那能凍死人的低氣壓,擔心自己的“元氣”會被瞬間冰封。
“坐啊,念思,愣着幹嘛?等菜涼了?還是等路大神給你讓座啊?”聶少華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朝路遠那邊努了努嘴,語氣帶着調侃。
蘇念思心一橫,反正“強行加入”這個小團體都幹了,還怕擠一張桌子嗎?而且她實在太餓了!她小心翼翼地把餐盤放下,盡量不碰到别人的餐盤,然後側着身子,努力把自己塞進了路遠和聶小小之間的空隙裡。那個空隙本來就不大,她坐下去後,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貼到路遠身上了。
她的胳膊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路遠的胳膊,那種觸感雖然短暫,卻讓她感覺像觸電一樣。
路遠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動作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但蘇念思離得太近,還是敏銳地感受到了。他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盡量給自己和蘇念思之間留出了一道微小的、象征性的“楚河漢界”,仿佛在無聲地抗議這種過于親近的距離。
蘇念思感覺到了他的抗拒,讪讪地笑了笑,低頭開始扒飯。她餓壞了,也顧不上太多,夾起一塊紅燒肉就往嘴裡塞,吃得兩頰鼓鼓的,像隻找到食物拼命囤積的倉鼠。
“我說念思,你這食量可以啊,比丁寒還能吃,簡直是畫畫界的‘幹飯王’。”聶少華看着她餐盤裡的“盛況”,以及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啧啧稱奇。
丁寒無辜躺槍,抗議道:“我那是為了補充體力,藝術創作是很耗能量的好嗎?尤其是素描,得用大力氣!”
“我也是啊!”蘇念思含糊不清地反駁,嘴裡還嚼着紅燒肉,“上午畫鴿子,我的腦細胞都犧牲了一大半!感覺腦子都空了!必須多吃點補回來!”
“補腦細胞你得吃核桃,紅燒肉補的是脂肪,是體重,不是腦子。”聶少華一本正經地“科普”,試圖用科學理論來“打壓”她。
蘇念思瞪了他一眼,咽下嘴裡的食物:“要你管!好吃就行!補充能量的方式有很多種!”
吳宇看着他們鬥嘴,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嘴角沾上了一粒米飯,他自己卻沒發覺。
聶小小細心地遞給他一張紙巾,聲音溫柔:“吳宇,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