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而忙碌的期中考試周終于落下了帷幕。當最後的速寫交上去時,整個南北畫室都仿佛能聽到學生們如釋重負的集體呼氣聲,那聲音裡夾雜着解脫、疲憊和一點點興奮。持續了近半個月的高壓狀态驟然解除,空氣中都彌漫着一股“終于解放了”的輕松氣息,連畫室裡的顔料味似乎都變得沒那麼刺鼻了。
畫室裡堆積如山的畫闆和作業被陸續收走、評分,原本滿滿當當的空間一下子顯得有些空曠,透着考試結束後的甯靜。連續熬夜奮戰的學生們,有的選擇回寝室倒頭就睡,把失去的睡眠補回來;有的則三五成群地計劃着去哪裡“腐敗”一頓,用美食好好犒勞自己疲憊的身心。
蘇念思也屬于“解放區”的積極分子。她幾乎是蹦跳着走出考場的,感覺自己像是剛打完一場硬仗的士兵,雖然身體筋疲力盡,但精神卻異常亢奮,仿佛充滿了用不完的能量。
“走走走!吃飯去!我要吃火鍋!辣鍋!特辣的那種!”她一把攬過聶小小的肩膀,興沖沖地提議,臉上寫滿了對美食的渴望。
聶小小也是一臉倦容卻難掩興奮,眼睛裡閃爍着同樣的光芒:“同意!再加一份肥牛!不,兩份!還要鴨血和毛肚!”
聶少華有氣無力地跟在後面,一副被榨幹了所有力氣的樣子:“你們倆等等我……我感覺我的靈魂已經先一步去火鍋店占座,準備迎接食物的洗禮了……”
蘇念思回頭,看到路遠也收拾好東西,不緊不慢地從後面走過來。他手裡依然拿着那本厚厚的速寫本。她眼睛一亮,立刻朝他招手,聲音清脆而充滿活力:“路遠!一起去吃火鍋啊!慶祝我們‘劫後餘生’!順便洗洗身上的顔料味!”
路遠腳步頓了頓,看向她。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在她臉上,因為興奮而泛着紅暈,眼睛亮得驚人,仿佛之前的疲憊和黑眼圈都一掃而空了。他原本想說自己要回寝室休息,或者去圖書館看看書,但看着她那充滿期待、不容拒絕的眼神,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
“……嗯。”他輕輕點了點頭,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
“耶!太好了!”蘇念思歡呼一聲,像隻得到糖的小孩,“人多熱鬧!走着!”
于是,六個人——蘇念思、路遠、聶家兄妹,還有另外兩個常和他們一起玩的同學——便一起朝着校外的火鍋店走去。
深秋的午後,陽光溫暖卻不灼人,帶着一種特有的柔和感。落葉幾乎已經掉光了,隻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湛藍得沒有一絲雜質的天空,勾勒出簡潔而有力的線條。空氣清冽,吸入肺中帶着一絲涼意,讓人精神一振。
路上的行人不多,六個人并排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長,在地面上跳躍着。蘇念思和聶小小叽叽喳喳地讨論着考試題目有多變态、自己畫得有多爛,以及待會兒要點什麼菜,聲音清脆得像小鳥。聶少華偶爾插科打诨,講着隻有他自己覺得好笑的冷笑話,但大家也樂得配合着笑兩聲。路遠走在最邊上,大部分時間沉默着,聽着他們的對話,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的目光偶爾會落在旁邊那個說得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的蘇念思身上。
考完試,卸下了壓在肩頭的大石,蘇念思整個人都放松下來,那種蓬勃的、幾乎要溢出來的生命力又回到了她身上。她一會兒模仿老師講課的語氣,一會兒又誇張地描述自己畫畫時遇到的囧事,比如顔料滴到頭發裡、或者把洗筆水當咖啡喝(當然是誇張),逗得聶聶少華他們哈哈大笑。
路遠看着她生動的表情,聽着她清脆的笑聲,心裡那種因為熬夜和考試帶來的疲憊感也減輕了不少。嘴角也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他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習慣,甚至……有點喜歡聽她說話了。即使内容大多沒什麼營養,甚至有些幼稚,但那種鮮活的、充滿能量的感覺,總能驅散他心頭那些莫名的煩躁和沉悶,帶來一種輕松和愉悅。
火鍋店裡熱氣騰騰,食物的香氣和人們的談笑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紅油在鍋裡翻滾,冒着誘人的泡泡,各種食材在鍋裡沉浮,映照着每個人臉上滿足和放松的笑容。
“來來來,為我們順利度過考試周,為我們的‘劫後餘生’,幹杯!”聶少華舉起飲料杯,大聲提議。
“幹杯!”蘇念思和聶小小立刻響應,興奮地舉起杯子。其他同學也跟着舉杯。
路遠也舉起杯子,沒有說什麼,隻是和他們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清脆的響聲在熱鬧的背景音中顯得格外清晰。
蘇念思吃得不亦樂乎,臉頰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鼻尖也亮晶晶的。她一邊往嘴裡塞着剛燙好的毛肚,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啊……活着真好!果然火鍋是治愈一切的良藥!”
路遠看着她那副幸福得像隻小倉鼠、恨不得把整個世界都吃下去的滿足樣子,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他拿起紙巾,遞給她:“擦擦汗,都快成小花貓了。”
“哦,謝謝!”蘇念思接過來,胡亂在額頭和鼻尖上擦了擦,完全不在意他說的“小花貓”,然後繼續埋頭苦吃。
聶小小和聶少華對視一眼,露出了然的笑容,仿佛在說“看吧,我們沒說錯”。這種自然的互動,在他們看來,已經不需要任何言語來注解了。
吃完火鍋,走出店門,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夕陽的餘晖給西邊的天空染上了一層溫柔的橘粉色,像被打翻的胭脂。
六個人慢慢往學校走。或許是吃飽喝足,或許是考後的放松,大家的話都少了些,氣氛卻并不沉悶,反而有種舒适的惬意,伴随着秋夜特有的涼意。
走到宿舍樓分岔路口的時候,“路哥,好好‘護送’我們念念同學回宿舍啊!”聶少華臨走前還不忘擠眉弄眼地調侃一句,然後被聶小小拉着,在蘇念思反應過來之前就溜之大吉了,留下蘇念思一臉懵逼:“什麼護送啊……”
隻剩下路遠和蘇念思兩個人,并肩走在通往女生宿舍的路上。